第26章舆论倒戈
一、雪夜风灯
子时,青阳城北门“听雪楼”飞檐下,一盏孤灯被北风撕得猎猎作响。灯罩里,火苗像一条被掐住七寸的赤蛇,忽长忽短,映出楼前那张新贴的榜文——
“丹坊私售回春散,致刘叟毙命;主母仁善,捐棺厚葬。”
榜文右下角,盖着朱红“李”字家印,墨迹未干,血一般浓。
围观的百姓越聚越多,却无人敢出声。雪片落在众人肩头,积了薄薄一层,像给一群石像披麻戴孝。
就在此时,人群最外圈,一个穿旧青布长衫的少年忽然嗤笑一声。
“厚葬?厚葬就能把活人埋成死人?”
声音不高,却像薄刃划开冻绸,一下子豁开道口子。
众人回头,只见那少年面容清瘦,左眉尾有一道断痕,正是被李家逐出三年的“余孽”——李长青。
他左手提着一只竹篮,篮里厚厚一叠,竟全是新印的《青阳真录》副刊。
李长青抬手,啪地一声,将一张副刊拍在榜文之上。
纸张相撞,雪沫四溅。
副刊头版,只有一行浓墨大字:
“刘叟之死的第七个疑问——回春散瓶口为何有‘李’字封蜡?”
二、纸鹤传音
一炷香后,同样的副刊出现在城南茶肆、城西脚行、城东赌坊。
纸背刷了一层薄胶,一摁就粘,撕也撕不净。
更绝的是,每张副刊右下角,都印了一只小小的纸鹤暗纹。
百姓不识,可青阳城大大小小二百七十九名“包打听”却一眼认出——那是“风媒”独有的标记。
风媒,专吃消息饭,谁给得起价,他们就替谁说话。
可今日,他们竟替李长青免费说话!
李家暗哨飞报主母。
主母正在“漱玉斋”试新胭脂,闻言指尖一抖,胭脂拖出一道长长的红痕,像刀口。
“风媒?”她轻声重复,音色温柔,却叫跪地的暗哨头皮发麻,“我李家每年喂他们三万两,就养出这么一群白眼狼?”
她抬手,啪的一声,整盒胭脂掼得粉碎。
“去,把‘鹤先生’给我请过来。”
三、鹤先生
鹤先生是风媒行首,真名无人知,常年戴一只白鹤面具。
半刻钟后,他立于漱玉斋帘外,衣袍如雪,声音也如雪:“夫人,行有行规,风媒只卖风向,不卖性命。”
主母隔着珠帘,轻笑:“风向?那便告诉我,今夜这阵风,从哪窟窿里灌进来?”
鹤先生淡淡道:“有人出了更高的价。”
“高过李家?”
“高过整座青阳城。”
帘内沉默片刻,忽听主母柔声:“既如此,便借你风媒行一件东西。”
“何物?”
“你的命。”
话音未落,帘后寒光骤起,一柄蛇骨软剑破空而出,直取鹤先生咽喉。
鹤先生不躲不闪,只抬手一弹,“叮”的一声,剑尖被他两指夹住。
指间,一片薄如蝉翼的鹤羽,轻飘落地。
“夫人,风媒的命,也是风向。”
他两指微错,剑身寸寸碎裂,人却已退至檐下,再一晃,隐入风雪。
主母盯着地上残剑,忽觉后背生寒——
她意识到,自己或许不是猎人,而是被舆论这只巨兽缓缓拖入深渊的猎物。
四、茶楼争锋
天亮,雪停。
城中最旺的“一壶春”茶楼,说书先生一拍醒木,今日不讲《三国》,不讲《水浒》,单讲一段新词——《回春散三问》。
“一问,散从何处来?
二问,死因真是散?
三问,散瓶为何有李蜡?”
每问落下,堂下便爆一阵喝彩。
有人高声:“先生,可有第四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