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记忆篡改引发自我揭露(1 / 2)

圣殿星魂 圣殿星魂 7718 字 1天前

完美谋杀

我发明了一种可以篡改他人记忆的机器。

很快,富豪们重金请我为他们“编辑”竞争对手的大脑。

政客们则让我帮他们抹去不光彩的过往。

我的技术越来越成熟,甚至能给人植入根本不存在的记忆。

直到今天,我发现自己的部分记忆陌生而突兀。

调出操作日志,上面显示最后一次使用机器的记录是:“清除目击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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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子里的男人,下颌线绷得有些紧,眼神深处藏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倦怠,但这并不妨碍他动作的精准。定制西装的袖口露出半截铂金表壳,在清晨稀薄的光线下,折射出冷硬的光泽。他用指尖沾了点清水,将几缕不驯服的发丝捋回原位。完美。就像他经手的那些“作品”。

客厅占据公寓的整个东侧,落地窗外是初醒的城市,钢铁丛林在灰蒙蒙的雾霭里伸展。空气净化器发出几乎不可闻的低鸣,维持着这一方天地的绝对洁净。这里没有多余的装饰,线条利落,色调是单调的黑白灰,唯一算得上“生活气息”的,是角落里那台被妥善保管、外形简约如顶级音响设备的机器——“冥府之渡”(acheron)。他自己取的名字。连接意识,渡人前往被改写过往的彼岸。

他叫陈序,这间公寓,这座牢笼,的主人。

终端在手腕上轻轻震动,弹出今日的第一份预约提醒。十点,一位能源巨头。需求:让竞争对手的首席技术官“忘记”一项即将取得突破的关键技术路径细节。报价高得足以买下市中心半层楼。陈序面无表情地确认,指尖在虚拟键盘上划过,没有涟漪。

第二份,下午两点,某位名字经常出现在时政版块头条的人物。要求:“优化”其早年一段与境外势力不清不楚的交易记忆,最好能替换成慈善晚宴上的觥筹交错。附加条款是最高级别的保密协议。

他坐进那张符合人体工学的办公椅,皮质冰凉。屏幕上,数据流无声涌动,像一条条隐秘的暗河,承载着这座城市,乃至整个国度最肮脏的秘密与最昂贵的遗忘。权力、财富、名声,最终都匍匐在这小小的屏幕前,乞求一次“格式化”。他曾有过刹那的犹疑,在最初的时候。但那种执掌他人记忆、随意涂抹人生的上帝感,很快便腐蚀了那点微不足道的道德感。更何况,报酬是如此丰厚。丰厚到他可以把自己隔绝在这个无菌的堡垒里,远离他曾亲手搅动,又亲手抹平的污泥浊水。

他偶尔会想起第一个客户,一个抖得如同风中落叶的小公司老板,被他抹去了一次致命的商业泄密。那时的技术还略显青涩,过程也有些粗糙,但成功后的狂喜,以及对方感恩戴德的眼泪,至今记忆犹新。如今,技术已臻化境,他甚至能像最高明的编剧,植入完全虚构的经历,细节逼真,逻辑自洽,天衣无缝。那些精心编织的“记忆”,比真实发生的,更能引导人的情感与决策。

十点整,能源巨头准时接入虚拟会议室。没有寒暄,直接传输加密的记忆文件包和目标指令。

陈序戴上专用的神经交互头盔,意识沉入数据之海。庞杂的记忆碎片如同星河在他“眼前”展开,他需要定位、锁定、擦除、覆盖。轻车熟路。指尖在控制板上跳跃,精准得如同外科手术。两个小时后,任务完成。他摘下头盔,额角有细微的汗珠,被恒温系统瞬间蒸干。没有成就感,只有一种消耗后的虚脱,以及更深层的麻木。

他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终端再次震动,不是预约,是一封系统自动推送的邮件。他名下的一处偏远资产,安保系统例行巡检报告,一切正常。那是个老旧的防空洞,被他早期买下,改造成了绝对私密的“手术”室,现在已经很少使用。报告末尾附着一张外部环境监测截图,角落拍到了一丛野花,紫瓣黄蕊,在废弃的水泥建筑旁开得有些刺眼。

陈序的目光掠过那丛花,一种极其微弱、几乎无法捕捉的异样感,像水底的暗礁,轻轻擦过意识的边缘。他皱了皱眉,试图抓住那感觉的来源,却什么也捞不到。大概是累了。他关闭邮件,将那点微不足道的不适感归咎于连续工作的精神疲劳。

下午的政治人物记忆“优化”更加繁琐。他需要抹掉几段关键的会面场景,同时植入与之相悖的、积极的公共形象记忆。他像个织工,在当事人庞大的记忆图谱里,拆解旧的线索,编织新的图案。这项工作要求绝对的专注和精准,任何一丝疏忽,都可能造成记忆逻辑的断裂,引发不可预知的后果。

就在他进行最后一遍校验,浏览新植入的“慈善记忆”片段时——那是一个灯火辉煌的宴会厅,政客正微笑着与一位白发苍苍的基金会主席握手——画面突然极其轻微地晃动了一下,像信号不良的旧电视。政客的脸似乎有瞬间的模糊,那位“基金会主席”的轮廓也出现了极其短暂的重影。

陈序的心脏猛地一缩。

不是技术故障。他对“冥府之渡”的稳定性有绝对的自信。这种程度的异常,更像是……他自己的感知层面出了问题。眼疲劳?神经衰弱?

他强迫自己集中精神,完成了校验。送走客户后,那种不对劲的感觉非但没有消散,反而像墨汁滴入清水,缓缓弥漫开来。

为了验证,他调出了前几天完成的一个“作品”档案。那是一个商业间谍,被他植入了一段虚构的、在海外沙滩度假的详细记忆,以覆盖其真实进行机密交易的时段。他重新载入那段度假记忆,第一视角体验:咸湿的海风,脚底沙砾的触感,比基尼女郎的笑声,夕阳下鸡尾酒杯折射的光芒……一切都很“完美”。

然而,当记忆画面切换到他在沙滩椅上小憩,视线无意扫过不远处一个堆沙堡的小男孩时——小男孩手里拿着的塑料铲子,是明亮的蓝色。

陈序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他清楚地记得,在最初设计和植入这段记忆时,他设定的铲子颜色是红色。鲜亮的红色。为了与碧海蓝天形成强烈对比,加深记忆点的红色。

怎么会变成蓝色?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细密冰冷。他反复回放那段记忆影像,铲子毫无疑问是蓝色的。天蓝。他甚至能“看”到塑料铲边缘反射的阳光。

是记忆偏差?自己记错了?不可能。他对经手的每一个细节都有近乎偏执的掌控欲,颜色这种基础要素,绝不可能出错。

他猛地站起身,在空旷冷寂的客厅里来回踱步。脚步声被厚厚的地毯吸收,只有他自己的心跳声在耳边擂鼓。那丛紫瓣黄蕊的野花,政客记忆中模糊的脸和重影的老人,蓝色塑料铲……这些细微的、不合逻辑的碎片,像散落的珍珠,被一条无形的线串联起来。

一个可怕的想法,如同深水炸弹,在他脑海里轰然炸响。

他冲向“冥府之渡”,手指因为某种预感而微微颤抖,快速输入一连串最高权限指令,跳过了所有安全认证。他要调取的,不是客户档案,而是机器的操作日志——那份记录着每一次记忆编辑行为,包括时间、目标对象、操作类型摘要的绝对核心数据。

屏幕暗了下去,随即,幽蓝色的代码如同瀑布般开始刷屏。最终,界面稳定下来。列表最上方,最新的一条记录,赫然显示着:

[日期:10月26日][时间:23:47:03][目标:cns-user-prime][操作类型:紧急清除-目击证据关联记忆段][状态:已完成]

cns-user-prime。

中枢神经系统——最高用户权限。

那是他自己。

日期,就是昨天深夜。时间,他应该已经陷入沉睡。

操作类型:紧急清除-目击证据关联记忆段。

目击……证据?

陈序僵在原地,血液仿佛瞬间冻结。他对自己使用了“冥府之渡”?在他毫无意识的情况下?清除了……他目睹了某件事的记忆?

他试图回想昨天深夜他在做什么。像每一个夜晚一样,处理完最后一份客户文件,喝了半杯助眠的酒,然后上床。记忆到此为止,如同被利刃切断,断面平整光滑,没有任何不适,没有任何异常。他甚至记得入睡前窗外遥远的警笛声,记得酒杯边缘那点残留的琥珀色光泽。一切都“正常”得可怕。

可日志记录冰冷地摆在眼前,像法官落下的法槌。

他强迫自己冷静,深呼吸,但吸入的空气都带着针尖般的寒意。他尝试回忆“目击证据”可能指代什么。最近见过什么不寻常的事?听过什么不该听的话?大脑一片空白。不是想不起来,是那段记忆被连根拔起,只剩下一个填充得毫无破绽的“虚无”。那片区域,现在覆盖着的,是“日常”的沙土,平整,自然,看不出任何挖掘过的痕迹。

他调取了公寓内部,昨天全天的监控记录。快进,寻找异常。客厅,卧室,工作室……画面一切正常。他看见自己按时工作,用餐,偶尔站在窗前发呆,最后熄灯入睡。直到日志记录的那个时间点——23:47:03。

就在那个时间点,所有监控探头的画面,同时变成了雪花。持续了大约三分钟。

三分钟的空白。

是谁?用什么手段做到的?目的只是为了清除他三分钟的目击记忆?他到底看到了什么?

恐慌如同藤蔓,缠绕住他的心脏,越收越紧。他一直以为自己站在上帝的视角,玩弄着别人的记忆与人生。直到此刻,他才惊觉,自己的意识领域,早已被人以同样的方式,无声无息地入侵、篡改。

他不再是他记忆的唯一主人。

这个认知带来的恐惧,远胜于他面对过的任何威胁。他猛地环顾四周,这个他精心打造的、绝对安全的堡垒,此刻每一处阴影都仿佛潜藏着窥视的眼睛。冰冷的玻璃映出他苍白失措的脸。空气净化器依旧低声运行,但那声音此刻听来,却像是某种倒计时的滴答声。

他必须知道真相。必须找回那被抹去的三分钟。

他重新坐回“冥府之渡”前,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直接读取自己的原始记忆备份?不,既然对方能悄无声息地入侵一次,就能入侵第二次,备份文件也可能被污染。他需要绕开所有可能被动手脚的常规路径。

他调出了“冥府之渡”的底层系统日志,那是以二进制代码记录的、机器最本源的运行数据,庞杂、晦涩,通常只有顶尖的技术人员才会尝试解读。他深吸一口气,开始在其中搜寻与那个特定时间戳相关的所有异常进程、未授权的数据调用、能源波动……任何蛛丝马迹。

时间在死寂中流逝,只有代码在屏幕上滚动。汗水浸湿了他的衬衫后背。

找到了。

几条被标记为“系统维护”的异常指令流,源头指向一个被伪装成内部组件的虚拟地址。它们绕过了所有安全协议,在那个时间点,精准地启动了一个隐藏极深的子程序。这个子程序的功能是——实时镜像并干预主体意识流。

就像有一个看不见的幽灵,一直站在他身后,透过他的眼睛观察世界,并在必要时,直接按下他大脑中的“删除”键。

陈序感到一阵剧烈的恶心。他强忍着,追踪那个虚拟地址。地址经过多次跳转和加密,最终指向的外部ip,经过层层剥茧,定位到……城郊,那个他已经很久没有使用过的旧防空洞。

那个在巡检报告照片里,开着紫瓣黄蕊野花的防空洞。

一切似乎都串联起来了。一个针对他的,精密、阴险的陷阱。利用他自己的技术,在他自己的地盘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