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娘养的!
七侠镇这破地方到底有什么魔力?
走了八百里路,绕了三圈,还是他妈绕回这破街口。
青石板路被太阳晒得发烫,脚踩上去像踩在烧红的铁板上,烫得老子脚趾头都想造反。
空气里一股子驴粪蛋混合着劣质胭脂和隔夜馒头的馊味,吸一口能呛得人肺管子打结。
街边几个半大孩子蹲在墙根,用树枝扒拉着什么黏糊糊的东西,笑得像一群刚偷了鸡的黄鼠狼。
而街尾那栋破楼——同福客栈,照样杵在那儿,两盏灯笼耷拉着,红得像刚哭过的烂眼,风一吹就晃悠,活像个醉汉站不稳脚跟。
老子站在门口,没推没敲,门本来就敞着,像一张咧开的、没牙的嘴。
一股热浪裹着油烟味、汗味还有不知道什么鬼东西的甜腻味扑面而来,差点把老子掀个趔趄。
里面的景象,操他娘的,比老子上次在梦里见的疯人院还离谱。
佟湘玉那个娘们儿,居然盘腿坐在柜台顶上,手里捏着一把瓜子,不是往嘴里塞,而是往空中抛,每颗瓜子都精准落进旁边老白伸着的嘴里,老白半靠在柜台边,眼睛都没睁,一脸享受,活像条被顺毛的狗。
小郭叉着腰站在院子中央,面前摆着一堆破铜烂铁,手里挥舞着一把锤子,不是打铁,而是对着空气乱砸,嘴里还嗷嗷叫着:“让你卷!让你卷!老子砸烂你这操蛋的内卷!”
吕秀才蹲在旁边,手里捧着一本破书,不是在看,而是在撕,撕得粉碎,还一边撕一边念叨:“存在即合理?合理个屁!狗娘养的合理!”
李大嘴更绝,系着围裙,手里端着一口空锅,在院子里转圈圈,嘴里哼着跑调的曲子,锅铲敲得锅沿哐哐响,像是在打鼓,又像是在发泄什么。
祝无双站在楼梯口,手里拿着一根绣花针,不是在绣花,而是对着楼梯扶手乱扎,扎一下叹口气,扎一下骂一句:“龟儿子的相亲,烦死人!”
莫小贝蹲在桌子底下,怀里抱着一个布娃娃,不是在玩,而是在给布娃娃训话,声音奶凶奶凶的:“再不听话,就把你扔去写作业!让你也尝尝被先生罚抄的滋味!”
老子站在门口,像个傻逼一样,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短褂,裤腿卷到膝盖,脚上的草鞋磨破了洞,露出的脚趾头沾着泥。
老子是个职业发呆师。
没错,你没听错,职业发呆师。
专门帮那些闲得蛋疼又或者忙得要死的人发呆,按小时收费,一小时三文钱,童叟无欺。
别他妈笑,这行当虽然奇葩,但总比饿死强。
这年头,内卷卷得人都没功夫自己发呆了,得花钱请人陪着发呆,或者让老子替他们发呆,把他们的烦心事暂时忘掉。
老子靠着这活儿,混了大半年,虽然没赚着什么钱,但也没饿死。
可谁能想到,老子跑了大半个江湖,想来七侠镇碰碰运气,结果一进门就撞见这么一群疯子。
“喂!那个站门口的!你他妈发什么呆呢?”小郭第一个发现老子,停下手里的锤子,叉着腰吼道,嗓门大得能震碎窗户纸。
老子回过神,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心里嘀咕:老子就是吃发呆这碗饭的,不发呆难道给你们表演胸口碎大石?
“额说这位兄弟,”佟湘玉从柜台顶上跳下来,动作还挺利索,就是落地的时候踉跄了一下,扶着柜台才站稳,“你是来住店还是打尖?还是……来找活儿干的?”
她眼睛滴溜溜转,上下打量着老子,那眼神像在看一件待价而沽的商品,看得老子浑身不自在。
“都不是。”老子摆摆手,指了指自己,“老子是职业发呆师,专门帮人发呆的,不知道你们这儿有没有人需要?”
“职业发呆师?”老白终于睁开眼睛,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抹嗤笑,“我他妈活了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听说有这种行当,你这是闲得发慌,想出来骗钱?”
“放屁!”老子瞪了他一眼,“老子这活儿正经得很!上次有个掌柜的,生意不好,愁得睡不着觉,找老子陪他发呆一下午,醒来就想通了,把店盘了,现在活得比谁都滋润!还有个书生,考不上功名,抑郁得想上吊,老子陪他发呆三天,他直接放弃科考,回家种地去了,现在老婆孩子热炕头,日子美得很!”
吕秀才一听“书生”俩字,立刻停下撕书的手,凑了过来,推了推鼻梁上的破眼镜:“真的假的?发呆还能让人想开?我最近写文章写不出来,脑子跟浆糊似的,你能帮我发呆吗?”
“当然能!”老子拍了拍胸脯,“只要你付钱,老子能陪你发呆到天荒地老,让你脑子里的浆糊都沉淀下去,清清爽爽!”
“多少钱?”佟湘玉立刻凑过来,眼睛里闪着精明的光,“额们这儿人多,要是大家都需要,能不能给个批发价?”
老子愣了一下,还能批发发呆?这娘们儿果然是做生意的料,什么都想搞批发。
“批发价也行,”老子琢磨了一下,“一个人一小时两文钱,要是超过三个人,一起发呆,一小时五文钱,怎么样?”
“划算!太划算了!”佟湘玉立刻拍板,“额们这儿正好七个人,额们一起发呆,一小时五文钱,先发呆一下午,怎么样?”
“等等!”小郭突然嚷嚷起来,“我才不要跟你们一起发呆!我还要砸我的内卷呢!”
“砸什么砸?”佟湘玉白了她一眼,“你砸了半天,内卷还不是照样存在?不如跟额们一起发呆,说不定发着发着,就想通怎么对付内卷了!”
“就是啊小郭姐姐,”莫小贝从桌子底下钻出来,拉着小郭的衣角,“发呆多有意思啊,比写作业强多了,我陪你一起发呆!”
小郭犹豫了一下,看了看手里的锤子,又看了看莫小贝期待的眼神,最终叹了口气:“行吧,就发呆一下午,要是没用,我就把你这破发呆师的脑袋当锤子砸!”
老子心里嘀咕:你他妈敢砸老子的脑袋,老子就让你发呆到下辈子。
但表面上,老子还是装作淡定的样子:“放心,包你满意,不满意不要钱!”
“那赶紧的!”李大嘴放下手里的锅,搓了搓手,“老子早就想发呆了,天天做饭洗碗,累得老子腰都直不起来,发发呆正好歇歇!”
祝无双也点了点头:“是啊,天天被佟掌柜催着相亲,烦都烦死了,发发呆也好,清静清静。”
老白打了个哈欠:“行吧,反正也没什么事,发呆就发呆,正好补补觉。”
吕秀才已经找了个凳子坐下,闭上眼睛:“快开始吧,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让我的脑子清清爽爽了!”
佟湘玉拍了拍手:“好!那大家都找个舒服的地方坐下,听这位发呆师的指挥!”
于是,一群人七手八脚地找地方坐下,佟湘玉坐在柜台前的椅子上,老白靠在柜台边,小郭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吕秀才坐在桌子旁,李大嘴蹲在灶台边,祝无双坐在楼梯台阶上,莫小贝趴在桌子上。
老子站在院子中央,清了清嗓子:“都听好了,发呆不是睡觉,也不是胡思乱想,而是放空自己,什么都不要想,什么都不要做,让大脑处于一种真空状态,明白吗?”
“明白!”众人异口同声地回答,声音洪亮得吓了老子一跳。
“好,现在开始!”老子喊道,自己也找了个墙角蹲下,闭上眼睛,开始放空。
一开始,还挺安静,只能听到外面的风声和偶尔传来的狗叫声。
但没过多久,就有人忍不住了。
“额说,这样真的能有用吗?”佟湘玉的声音打破了平静,带着一丝怀疑。
“佟掌柜!发呆的时候别说话!”老子吼道,“会影响别人的!”
佟湘玉立刻闭上嘴,不再说话。
又过了一会儿,院子里传来“咕噜咕噜”的声音,是李大嘴的肚子在叫。
“妈的,老子饿了。”李大嘴嘀咕道,“早知道发呆这么费体力,老子先吃个馒头再发。”
“李大嘴!不许说话!不许想吃的!”老子又吼道。
李大嘴撇了撇嘴,不再作声。
再过了一会儿,莫小贝开始不安分了,趴在桌子上扭来扭去,像条蛆。
“小郭姐姐,你说发呆的时候能不能偷偷睁眼睛啊?”莫小贝小声问道。
“不能!”小郭压低声音回答,“发呆师说了,要放空自己,不能睁眼!”
“哦。”莫小贝委屈地应了一声,乖乖地闭上眼睛。
老子心里暗自庆幸,还好这些人虽然奇葩,但还算听话。
可就在老子以为能顺利完成这单生意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突然,客栈门口冲进来一个人,穿着一身黑衣,蒙着脸,手里拿着一把刀,大喊道:“都不许动!打劫!”
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喊声吓了一跳,纷纷睁开眼睛,看向门口。
老子也睁开眼睛,心里暗骂:操他娘的,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老子发呆的时候来打劫,这龟儿子是不是故意的?
佟湘玉吓得脸色发白,躲到了柜台后面,探出个脑袋:“大……大兄弟,有话好说,别动手,额们这儿就是个小客栈,没什么值钱的东西。”
老白也收起了之前的慵懒,眼神变得警惕起来,慢慢站直了身体,手悄悄放在了背后,不知道在摸什么。
小郭则是立刻站了起来,叉着腰,对着黑衣人吼道:“你他妈胆子不小啊,居然敢来同福客栈打劫?知道老娘是谁吗?小心老娘废了你!”
黑衣人显然没把小郭放在眼里,挥舞着手里的刀:“少废话!把钱都交出来!不然老子就不客气了!”
吕秀才推了推眼镜,战战兢兢地说:“这位……这位好汉,劫富济贫是好事,但我们这儿都是穷人,你还是换个地方吧,比如街口的钱掌柜家,他家有钱。”
“闭嘴!”黑衣人吼道,“老子就看上你们这儿了!赶紧把钱交出来,不然老子杀了你们!”
李大嘴吓得瑟瑟发抖,躲在灶台后面,嘴里念叨着:“别杀我,别杀我,我只是个做饭的,没多少钱。”
祝无双也吓得脸色苍白,紧紧攥着手里的绣花针,不知道该怎么办。
莫小贝倒是不怕,从桌子上爬起来,对着黑衣人做了个鬼脸:“你这个笨蛋,居然敢来我们这儿打劫,你不知道我白大哥是盗圣吗?他一根手指就能收拾你!”
黑衣人愣了一下,看向老白:“盗圣?就是那个偷东西很厉害的白展堂?”
老白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没想到老子的名声这么响,既然知道了,还不快滚?”
黑衣人脸色变了变,显然有些害怕,但还是硬着头皮说:“盗圣又怎么样?老子今天是来打劫的,不是来偷东西的!你们要是不把钱交出来,老子就跟你们同归于尽!”
说着,他挥舞着刀,一步步向众人逼近。
小郭见状,立刻就要冲上去,却被老白拦住了:“芙妹,别冲动,这家伙手里有刀,小心受伤。”
“怕什么?”小郭不服气地说,“我郭芙蓉什么场面没见过?还怕他一个小毛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