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堂——”佟湘玉这一嗓子刚飘到客栈大堂,惊地白展堂猛地一哆嗦。
他抬头望去,只见佟湘玉扶着楼梯扶手,脸色比昨天郭芙蓉试图下厨时锅底的焦炭还要黑。
“咋、咋了掌柜的?”白展堂赶紧把抹布甩到肩上,三步并作两步凑过去。
佟湘玉指着楼上:“刚才额上去送热水,看见秀才房门上……有东西。”
“啥东西?莫小贝又画王八了?”
“不是王八,”佟湘玉压低声音,“是血手印。”
整个大堂瞬间安静下来。
郭芙蓉正拎着茶壶给客人倒水,闻言手一抖,滚烫的茶水差点浇到那位客人的裤腿上。
吕秀才从账本里抬起头,拢了拢额前的碎发。
李大嘴举着炒勺从厨房探出脑袋:“啥血手印?猪血还是鸡血?”
白展堂强作镇定:“掌柜的您看错了吧?肯定是小贝那丫头又搞什么恶作剧……”
“额看得清清楚楚!”佟湘玉的声音带着颤,“五个指头印,鲜红鲜红的,就在门板正中央。”
众人互相看了看,最后还是郭芙蓉一跺脚:“怕什么!姑奶奶我走南闯北什么没见过?上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她大步流星往楼上冲,吕秀才赶紧跟上:“芙妹等等我!”
白展堂咽了口唾沫,硬着头皮也跟了上去。
佟湘玉在原地转了两圈,最后还是揪着衣角跟在了后面。
二楼走廊静悄悄的。
吕秀才的房门紧闭着,门上干干净净,连个灰尘印子都没有。
“掌柜的,您说的血手印在哪儿呢?”郭芙蓉叉着腰问。
佟湘玉瞪大了眼睛:“不可能!刚才明明就在这儿!”
白展堂凑近仔细看了看门板,又伸手摸了摸:“干干净净的,连个水印都没有。”
“额真的看见了!”佟湘玉急得直跺脚,“鲜红鲜红的五个指头印,就在这个位置!”
吕秀才清了清嗓子:“湘玉姐,会不会是您最近太累了?我这里有安神的方子……”
“额没累!”佟湘玉气得直喘粗气,“额清醒得很!”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莫小贝清脆的声音:“嫂子!白大哥!你们快下来看啊!”
众人又呼啦啦地冲下楼。
莫小贝站在客栈门口,指着门外:“刚才我看见有个穿红衣服的女人在街上飘过去了!”
郭芙蓉一个箭步冲到门口:“在哪儿?”
“就、就在那儿……”莫小贝指着空荡荡的街道,“一眨眼就不见了。”
李大嘴举着炒勺跟出来:“小贝啊,你是不是又偷吃我藏起来的糖人了?吃多了糖容易眼花……”
“我没有!”莫小贝急得直跳脚,“我真的看见了!穿着红衣服,头发老长老长的,就这么飘——过去的!”
白展堂缩了缩脖子:“光天化日的,怎么尽出这种邪乎事……”
佟湘玉脸色苍白,嘴唇哆嗦着:“该、该不会是闹鬼了吧?”
同福客栈这天格外冷清。
本来有几个要打尖的客人,一进门就嚷嚷着“这地方怎么阴风阵阵的”,扭头就走了。
郭芙蓉气得想把那些人揪回来理论,被吕秀才好说歹说拦住了。
“芙妹,和气生财,和气生财……”
“和什么气!”郭芙蓉把抹布摔在桌上,“我看就是有人装神弄鬼!要是让我逮着,非让他尝尝惊涛掌的滋味!”
白展堂趴在柜台上有气无力:“小郭啊,你这动不动就要动手的毛病能不能改改?万一是真那啥……你惊涛掌能打得着吗?”
“老白你少在这危言耸听!”郭芙蓉瞪他一眼,“这世上哪有鬼?都是人吓人!”
佟湘玉坐在楼梯上唉声叹气:“这可咋办嘛,客人都跑光了……”
吕秀才翻着账本,眉头越皱越紧:“这个月的营收本来就不太好,再这么下去,咱们连买菜的钱都要没有了。”
李大嘴从厨房端出一盘馒头:“要我说啊,就是你们想太多了。这青天白日的,哪来的鬼?肯定是巧合!”
他话音刚落,客栈里的油灯突然齐齐闪了一下。
所有人都僵住了。
郭芙蓉强装镇定:“风、风吹的吧?”
白展堂声音发颤:“哪儿来的风?门窗都关得好好的……”
莫小贝突然指着墙角:“你们看!那儿是不是有个人影?”
众人齐刷刷看过去,墙角空空如也。
佟湘玉捂着胸口:“额受不了了!再这么下去,额非得吓出病来不可!”
吕秀才理了理衣襟:“各位,依我看,这很可能是一种集体幻觉。当人处于紧张状态时,大脑会……”
“去你的集体幻觉!”郭芙蓉打断他,“我才没紧张呢!”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个温温柔柔的声音:“师兄?大家都在啊?”
祝无双拎着包袱站在门口,笑盈盈地看着众人。
白展堂如蒙大赦:“无双!你可算回来了!”
祝无双是去邻县探望亲戚的,这一走就是半个月。
她放下包袱,疑惑地打量着众人:“你们这是怎么了?怎么个个脸色都这么难看?”
佟湘玉拉着祝无双的手,把这两天发生的怪事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
祝无双听完,眉头微蹙:“还有这种事?”
郭芙蓉抢着问:“无双你在外面有没有听说什么?比如咱们七侠镇最近有什么怪谈之类的?”
祝无双摇摇头:“没听说啊。不过……”她顿了顿,“我回来的路上,在镇子口遇见一个老太太,她跟我说了些奇怪的话。”
“什么话?”众人异口同声。
“她说啊,同福同福,祸福相依。往生之门,已为君启。”
大堂里一片死寂。
白展堂打破沉默:“往、往生之门?什么意思?”
吕秀才清了清嗓子:“往生在佛教中是指死后重生,往生之门就是……”
“别说了!”佟湘玉尖叫一声,“太吓人了!”
祝无双赶紧安慰:“掌柜的,你别怕,说不定就是哪个老人家胡言乱语呢。”
郭芙蓉却若有所思:“往生之门……我好像在哪听过这个词……”
众人都看向她。
郭芙蓉挠着头想了半天,最后还是摇摇头:“想不起来了,但就是觉得耳熟。”
李大嘴把馒头放在桌上:“要我说啊,咱们就别自己吓自己了。来来来,先吃饭,天大的事吃完饭再说!”
然而这顿饭吃得格外沉默。
每个人都心事重重,连莫小贝都罕见地没有抢菜。
吃到一半,郭芙蓉突然放下碗筷:“我想起来了!”
所有人都停下动作看着她。
郭芙蓉眼睛发亮:“是我爹以前说过!他说江湖上有个传说,有个叫往生之门的地方,进去的人会不断重复经历自己最害怕的事情,直到被吓疯为止。”
吕秀才不解:“芙妹,这和我们遇到的怪事有什么关系?”
“你傻啊!”郭芙蓉拍桌而起,“我们现在不就是在经历各种吓人的事吗?血手印、红衣女人、怪影……这不都是恐怖故事里常见的桥段?”
白展堂哆哆嗦嗦:“小郭你的意思是……我们被卷进这个什么往生之门了?”
“很有可能!”
佟湘玉带着哭腔:“那可咋办嘛!额还年轻,额还不想被吓疯啊!”
祝无双轻声细语:“掌柜的别急,如果这真的是什么往生之门,总该有出去的办法吧?”
郭芙蓉皱着眉头:“我爹没说。他就讲了这么个传说,还说信则有不信则无。”
吕秀才突然站起来:“既然如此,我们不妨用科学的方法来分析一下。首先,我们要确定这些现象是否真实存在。湘玉姐看到的血手印,小贝看到的红衣女子,还有刚才闪烁的油灯和墙角的人影——这些我们都没有同时见证过,很可能是错觉或者巧合。”
莫小贝不服气:“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小贝啊,”吕秀才耐心解释,“人的记忆是会骗人的。你可能只是看到了一个穿红衣服的路人,因为湘玉姐之前说的血手印,你的大脑就自动把她想象成了飘过去的鬼魂。”
李大嘴连连点头:“秀才说得对!肯定是这样!”
郭芙蓉却摇头:“那怎么解释油灯无故闪烁?还有,大家都感觉到的那种阴森森的气氛?”
白展堂突然想起什么:“对了!刚才那几个客人也说感觉阴风阵阵!他们可不知道咱们这儿闹鬼的事!”
众人又陷入沉默。
最后还是佟湘玉一拍大腿:“管它是真是假,额们不能坐以待毙!从今天起,大家轮流守夜,我倒要看看是什么在装神弄鬼!”
第一晚守夜的是白展堂和吕秀才。
白展堂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两只眼睛。
吕秀才倒是很镇定,点着油灯在看书。
“秀才啊,”白展堂声音发颤,“你说这世上到底有没有那啥?”
吕秀才头也不抬:“子不语怪力乱神。”
“你别跟我拽文的!就说你信不信吧!”
吕秀才放下书,抿了抿嘴唇:“从逻辑上讲,如果鬼魂存在,那么它们应该是一种能量形态。如果它们能影响物理世界,比如留下血手印或者让油灯闪烁,那就意味着它们能与我们这个世界互动。既然如此,为什么没有人真正捕捉到过确凿的证据呢?”
白展堂眨眨眼:“所以你不信?”
“我不是不信,我是认为需要证据。”吕秀才重新拿起书,“没有证据的事情,我不会妄下结论。”
就在这时,楼上传来了脚步声。
白展堂一个激灵躲到吕秀才身后:“你、你听见没?”
吕秀才也紧张起来,手里的书微微发抖:“好像是……从湘玉姐房间里传出来的。”
脚步声很轻,但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它从佟湘玉的房间门口开始,慢慢走向楼梯,然后在楼梯口停住了。
白展堂死死抓着吕秀才的胳膊:“它、它要下来了!”
吕秀才强作镇定:“可能是湘玉姐起来上厕所?”
“掌柜的起夜从来都是咚咚咚的,哪会这么轻手轻脚?”
这倒是实话。
佟湘玉平时走路风风火火,从没这么轻过。
脚步声再次响起,这次是下楼的声音。
一步一步,不紧不慢。
白展堂都快哭出来了:“秀才,咱们跑吧?”
吕秀才理了理衣襟:“跑?往哪跑?如果这真的是什么往生之门,跑到哪里不都一样?”
脚步声已经到了楼梯拐角,马上就要到一楼了。
白展堂闭上眼睛,嘴里念念有词:“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脚步声在一楼最后一阶台阶上停住了。
吕秀才鼓起勇气,举起油灯照过去:“谁在那里?”
楼梯口空无一人。
白展堂从吕秀才身后探出脑袋:“没、没人?”
吕秀才举着油灯走近几步,楼梯口确实空荡荡的,只有他们的影子在墙上晃动。
“奇怪,”吕秀才皱眉,“明明听到脚步声下来的。”
白展堂突然指着地面:“秀才你看!”
楼梯最低一阶台阶上,有一个清晰的水脚印。
不大不小,像是女子的脚。
吕秀才蹲下身仔细查看:“是水?不对,有点黏糊糊的……”
他伸手沾了一点,凑到鼻子前闻了闻,脸色顿时变了。
“是血。”
白展堂尖叫一声,整个人跳到了吕秀才背上:“血血血!真是鬼啊!”
吕秀才也慌了,背着白展堂就往后退:“老白你冷静点!说不定是有什么人恶作剧!”
“恶作剧会用血吗?!”白展堂死死搂着吕秀才的脖子,“快去找小郭!找大嘴!找所有人!”
两人连滚带爬地冲向客房区域,把所有人都叫醒了。
听完他们的描述,郭芙蓉第一个不信:“你们两个大男人,被一个脚印吓成这样?”
祝无双细声细气:“师兄,你们确定那是血吗?”
吕秀才点头:“我确定,而且是新鲜的血。”
莫小贝躲在佟湘玉身后:“该不会是那个红衣女人留下的吧?”
李大嘴举着擀面杖:“管它是什么,让我逮着先给它一棍子!”
佟湘玉脸色苍白:“走,去看看!”
众人举着油灯来到楼梯口,那个血脚印还清晰地印在台阶上。
郭芙蓉蹲下来看了看,又用手指沾了一点闻了闻:“确实是血。不过……”她皱起眉头,“这血里怎么有股香味?”
祝无双也蹲下来闻了闻:“真的,像是……桂花香?”
白展堂还挂在吕秀才背上:“血怎么会有香味?肯定是妖术!”
吕秀才把白展堂从背上拽下来:“老白你能不能冷静点?这很可能是什么人用的特殊染料。”
“那你解释解释脚步声怎么回事?”白展堂死死抓着吕秀才的胳膊。
就在这时,楼上传来了佟湘玉的惊呼:“额的娘啊!”
众人赶紧冲上楼,只见佟湘玉站在自己房间门口,指着屋内说不出话。
房间里,所有的家具都被挪动了位置。
床被推到了窗边,柜子横在门口,椅子全都倒扣在桌上。
最诡异的是,墙上用红色的液体写着四个大字:
“我在看着你们”
郭芙蓉倒吸一口冷气:“这不可能!我们刚才都在楼下,谁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房间弄成这样?”
白展堂已经瘫软在地:“鬼……真的是鬼……”
吕秀才抿了抿嘴唇,走进房间仔细查看。
他摸了摸墙上的字,又闻了闻:“和楼下脚印一样的味道,有桂花香。”
祝无双轻声问:“掌柜的,你睡前房间不是这样的吧?”
佟湘玉带着哭腔:“当然不是!额再怎么邋遢,也不可能把房间弄成这样啊!”
李大嘴举着擀面杖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奇怪,这窗户都是从里面锁着的,门也是好的,那东西是怎么进来的?”
莫小贝突然指着天花板:“你们看!”
众人抬头望去,天花板上什么也没有。
“刚才明明有个影子闪过去了!”莫小贝急得直跺脚。
郭芙蓉深吸一口气:“我算是明白了,咱们这是摊上大事了。”
吕秀才突然想到什么:“芙妹,你之前说往生之门会让人重复经历最害怕的事情。我们每个人最怕的东西都不一样,所以看到的怪事也不一样。”
白展堂猛地抬头:“我最怕鬼!”
佟湘玉接话:“额最怕客栈倒闭!”
李大嘴挠头:“我最怕没饭吃。”
郭芙蓉撇了撇嘴:“我最怕我爹。”
祝无双小声说:“我最怕给大家添麻烦。”
莫小贝笑嘻嘻:“我最怕没有糖葫芦吃!”
吕秀才总结:“所以湘玉姐看到血手印,老白听到鬼脚步声,小贝看到红衣女人……这些都是我们各自恐惧的投射。”
郭芙蓉不解:“那房间被弄乱又是谁的恐惧?”
所有人都看向佟湘玉。
佟湘玉不好意思地低下头:“额、额最怕房间乱糟糟的,收拾起来太麻烦……”
众人无语。
就在这时,整个客栈的油灯再次齐齐闪烁,然后同时熄灭。
黑暗中,一个女人的轻笑声清晰可辨。
第二天,同福客栈破天荒地没有开门营业。
佟湘玉顶着两个黑眼圈坐在大堂里,面前摆着一碗已经凉透的粥。
其他人都没精打采地围坐在桌旁,连最爱闹腾的莫小贝都安安静静地趴着。
“这样下去不行,”佟湘玉有气无力,“再折腾几天,咱们都得进医馆。”
郭芙蓉一拍桌子:“我就不信这个邪!今晚我守夜,倒要看看是什么玩意儿在捣鬼!”
吕秀才担心:“芙妹,太危险了!”
“怕什么!”郭芙蓉昂起头,“我郭芙蓉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白展堂缩在角落里:“小郭啊,你是没见过真那啥,我小时候在葵花派就听说过,有些东西不是武功高强就能对付的……”
李大嘴把热好的馒头端上来:“要我说啊,咱们请个道士来做做法事?花点钱总比吓出病强。”
佟湘玉一听要花钱立刻来了精神:“不行!万一请来的道士是骗子怎么办?现在江湖上这种人多得很!”
祝无双轻声细语:“掌柜的说得对,不能随便请人。而且如果这真的是往生之门,做法事恐怕也没用。”
吕秀才突然站起来:“我有一个想法。”
所有人都看向他。
“既然往生之门是让我们经历恐惧,那如果我们不害怕呢?”吕秀才抿了抿嘴唇,“恐惧是一种情绪反应,如果我们能控制住这种情绪,是不是就能打破这个循环?”
郭芙蓉皱眉:“说得轻巧,怎么控制?”
“我们可以……互相帮助。”吕秀才越说越兴奋,“当一个人感到害怕时,其他人就提醒他,帮助他克服恐惧。这样慢慢地,往生之门就奈何不了我们了。”
白展堂哀嚎:“你说得容易!那玩意儿出现的时候谁还记得控制情绪啊!”
莫小贝举手:“我同意秀才哥的办法!咱们试试嘛,总比干等着强。”
佟湘玉叹口气:“死马当活马医吧。就这么定了,今晚小郭和秀才守夜,其他人照常睡觉。有什么动静就大声喊,大家一起应对。”
夜幕再次降临。
郭芙蓉和吕秀才坐在大堂里,中间点着三盏油灯。
“芙妹,你要是困了就靠着我睡会儿。”吕秀才体贴地说。
郭芙蓉一扬下巴:“谁要睡!我今晚非要逮着那个装神弄鬼的家伙不可!”
吕秀才笑了笑,继续看他的书。
夜渐渐深了,客栈里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突然,后院传来了水声。
郭芙蓉立刻站起来:“有动静!”
吕秀才放下书:“可能是野猫?”
“野猫会打水吗?”郭芙蓉轻手轻脚地走向通往后院的门,“你在这等着,我去看看。”
吕秀才赶紧跟上:“不行,太危险了,我跟你一起去。”
两人推开后门,只见井边站着一个人影。
月光下,那人一身红衣,长发垂到腰际,正背对着他们打水。
郭芙蓉深吸一口气,大声喝道:“谁在那里!”
红衣女人缓缓转过身来——她脸上没有五官,平滑得像一个煮熟的鸡蛋。
吕秀才倒吸一口冷气,额前的碎发都垂了下来。
郭芙蓉也吓了一跳,但还是强作镇定:“你、你是什么人?为什么在我们客栈后院?”
无面女人没有说话,只是提起打好的水桶,缓缓向他们走来。
吕秀才拉着郭芙蓉后退:“小郭,小心!”
无面女人越走越近,就在距离他们只有三步远的时候,她突然开口了,声音空灵缥缈:“你们……看见我的脸了吗?”
郭芙蓉强忍着恐惧:“你根本就没有脸!”
“不,我有。”无面女人的声音带着哭腔,“我的脸丢了,你能帮我找找吗?”
吕秀才理了理衣襟:“这位……姑娘,你的脸长什么样子?”
“很美,”无面女人幽幽道,“柳叶眉,杏核眼,樱桃小口一点点。”
郭芙蓉撇了撇嘴:“这描述太笼统了,满大街都是这样的长相。”
无面女人似乎被激怒了,声音陡然尖利:“我的脸是独一无二的!你们这些凡人怎么可能懂得!”
就在这时,后院突然起雾了。
浓雾中,无面女人的身影若隐若现,她提着水桶,一步步逼近。
吕秀才突然大声说:“姑娘,你确定你的脸丢在我们客栈了吗?”
无面女人停下脚步:“确定。我昨天来打尖,把脸落在你们这里了。”
郭芙蓉忍不住吐槽:“脸还能落下?你以为那是手帕啊?”
无面女人突然把水桶一扔,桶里的水洒了一地:“你们不帮我找脸,我就把你们都带走!”
浓雾中,她的身影突然分裂成三个,从不同方向包围过来。
吕秀才赶紧拉住郭芙蓉:“小郭,冷静!记得我们说的吗?控制恐惧!”
郭芙蓉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恐惧,大声说:“好!我们帮你找脸!你说说,你的脸具体长什么样?有没有什么特征?”
无面女人似乎被问住了,愣在原地。
三个分身也停了下来。
“特征……我的脸……有颗痣。”
“长在哪儿?”吕秀才追问。
“在……在……”无面女人支支吾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