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六道劫:恶念缠(1 / 2)

灵魂被撕裂的剧痛还在经脉中顽固地残留,每一次呼吸都像在拉扯着断裂的神经,带来细密而尖锐的痛感,让苏晓连维持基本的意识清醒都变得艰难。

可还未等这痛感稍有缓和,一股粘稠、阴冷、带着腐朽气息的力量,便已从崖底黑暗的缝隙中悄然蔓延开来——

它不像“恨意”那般带着攻击性的尖锐,也不像“爱念”那般裹着温柔的伪装,而是像一团化不开的墨,无声地包裹住她的周身,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重,一点点抽离世间所有的色彩与意义。

恶念。

这两个字如同淬了冰的针,悄然刺入她的识海。

它不针对某一个人,不源于某一件事,而是对“存在”本身的彻底厌弃——厌弃跳动的生命,厌弃现存的世界,厌弃所有真实或虚假的情感,甚至厌弃“存在”这件事本身。

它否定一切,消解一切,试图将所有事物都拖入无边无际的虚无。

苏晓瘫软在冰冷的岩石上,身体像灌了铅般沉重,意识如同风中摇曳的残烛,火苗微弱到随时可能被黑暗吞噬。

之前被云澜以灵力强行摧毁“爱念”后,她心底留下了一片巨大的虚无,那片虚无还未被任何情绪填满,一股深沉的、无边无际的“厌恶”便如同涨潮的海水,带着摧枯拉朽的力量,瞬间涌上,将她仅存的意识彻底淹没。

她厌弃这具束缚着灵魂的、脆弱不堪的凡躯——它会受伤,会疼痛,会在魔气的侵蚀下失控,连最基本的自主都做不到。

掌心的旧伤还在隐隐作痛,手腕上云澜留下的掐痕清晰可见,这些都在提醒她,这具身体是多么的无能,多么的累赘;

她厌弃这暗无天日、魔气缭绕的崖底囚笼——这里没有光,没有温暖,只有无尽的痛苦与折磨,连呼吸的空气都带着绝望的味道,每多待一秒,都像是在消耗生命最后的余温;

她甚至厌弃那曾经让她眷恋的、如今想来恍如隔世的现代记忆——那些熬夜打游戏的畅快,那些和朋友分享薯片的笑声,那些平凡日子里的细碎温暖,此刻都成了刺目的嘲讽,无情地提醒着她“再也回不去”的现实,让她更痛恨此刻被困在地狱般的处境;

到最后,她连每一次呼吸、每一次心跳都觉得厌烦——这重复的、毫无意义的生命律动,不过是在延长痛苦的历程,是对“虚无”的徒劳抵抗,是让她继续承受折磨的枷锁。

世间万物,皆可厌。

包括……她自己。

这“恶念”并非狂躁的爆发,没有激烈的情绪波动,只有沉郁的、死寂的渗透。

它像一层灰色的纱,牢牢笼罩住她的所有感知,抽离了色彩——眼前的黑暗变得更加单调,抽离了情绪——连痛苦都变得麻木,只留下一片令人窒息的灰败。

它让苏晓连挣扎的欲望都失去了——

反抗有什么意义?

挣扎又能改变什么?

不过是在延长这令人厌烦的存在,不过是让自己多受几分折磨。她只是静静地躺在那里,眼神空洞得如同深不见底的黑洞,没有泪水,没有表情,连身体的本能反应都变得迟钝,仿佛一具被抽走了所有生气的玩偶。

连哭泣都显得多余,因为哭泣本身,也是一种需要消耗力气的、令人厌烦的举动,是对“虚无”的又一次徒劳反抗。

她缓缓抬起手,目光呆滞地落在自己沾满尘土和干涸血迹的掌心——皮肤粗糙得像砂纸,指甲断裂处还残留着暗红的血痂,掌心那道被反复撕裂的伤口狰狞地张开,只觉得丑陋不堪。

这具身体的每一寸肌肤,每一处伤痕,都成了她厌弃的理由,连它的存在,都像是一种无法摆脱的负担;

她侧耳听着崖底魔气永无止境的、细微的低语,那声音像是无数只潮湿的虫子在耳边缓慢爬行,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黏腻感,只觉得聒噪难耐,连这周遭的空气,都让她想要逃离,想要彻底摆脱这令人窒息的环境;

她甚至能清晰地感知到身旁云澜那压抑的、带着痛苦的气息——那气息曾让她产生过恨意,也让她产生过虚假的眷恋,可此刻,这些情绪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一种纯粹的“碍眼”。

他的存在,他的呼吸,他的痛苦,都是这令人厌烦的世界的一部分,是她想要彻底摆脱的“存在”之一。

一切都失去了意义,一切都引不起丝毫波澜,苏晓的意识里,只剩下一种冰冷的渴望——渴望所有事物归于虚无,渴望这令人厌烦的世界彻底湮灭,连她自己的灵魂,也能随之消散,不再承受这无意义的痛苦,不再被“存在”所束缚。

云澜在苏晓被“恶念”侵蚀的瞬间,周身的气息便是一沉,原本就紧绷的身体,此刻绷得更紧,肩线僵硬得如同雕塑,连周身流动的魔气,都变得更加滞涩,像是被无形的力量阻碍了运转。

这“恶念”,与他体内某种沉淀了不知多少岁月的、对天地大道、对自身命运的深刻厌弃,产生了强烈的共鸣。

万载的孤独如影随形,被至亲至信之人背叛的痛苦刻骨铭心,被全世界抛弃的绝望深入骨髓,这些早已在他心底埋下了“厌世”的种子。

此刻被这“恶念”魔气一触即发,那股沉睡的厌弃感瞬间苏醒,几乎要与苏晓的“恶念”融为一体,让他也产生了“毁灭一切、归于虚无”的冲动。

他比谁都清楚,这“恶念”比之前任何一道魔气都更难以剥离。

“恨意”可解,“爱念”可破,可这“恶念”并非针对情感或记忆,而是直接腐蚀“存在”的根基,否定生命本身的意义,近乎于“道”的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