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澈的回答依旧简短。
司机心里顿时稍稍一松,像是抓住了一根细弱的救命稻草。
不是一个人!
这至少是个好消息,意味着可能真的有约,或者有同伴在场,发生极端行为的概率似乎降低了一些。
但紧接着,更大的疑问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那会是谁呢?
在这个时间点?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追问:
“还有谁?是约了朋友吗?”
云澈那边罕见地顿了顿,似乎这个问题需要一点额外的处理时间。
还有谁?星见雅。
该怎么定义她的身份?同事?上级?这似乎是事实。
但哪有同事或上级会在这个诡异的时间点,发出“去看日出”这种……
近乎于带有私人意味的邀请?这完全不符合他对“工作关系”的认知范畴。
在他的认知体系里,能够共享此类明显非任务、非训练性质,且带有某种……难以言喻的仪式感活动的,
似乎用“朋友”这个词更为贴切一些,尽管他对此概念的实践和理解都极为有限。
他这边短暂的思考与沉默,在早已先入为主、内心警铃大作的司机看来,却更像是某种被问及要害时的迟疑和刻意掩饰!
是一种为了圆谎而进行的、笨拙的现场编造!
这根刚刚抓住的“救命稻草”似乎瞬间变得不堪一击,司机那颗刚放回肚子里的心,瞬间又提到了嗓子眼。
“和朋友。”
云澈最终给出了他认为在当前语境下最恰当的答案,语气依旧平稳。
然而,这简单的两个字听在司机耳中,配合上那在他看来无比可疑的短暂停顿,几乎坐实了他内心最糟糕的“悲惨”猜想。
完了完了!这肯定是借口!是临时编出来为了让我安心、让我不要再追问、让他能“顺利”独处的托词!
说不定根本没什么朋友等着他,就是他为了支开我随便找的理由!
很多想不开的人,在最后时刻不都会用这种谎言来安抚周围可能关心他们的人,以便能“安静”地离开吗?
司机大叔在心里哀嚎,一股强烈的责任感与拯救欲如同火焰般在他胸中燃烧起来,压过了最初的恐惧和犹豫。
他觉得,一个挽救可能即将消逝的年轻生命的机会,就摆在自己面前,这或许是命运交给他的一个沉重而又必须接下的任务,绝不能错过!
他不能眼睁睁看着一个年轻人走向末路而无所作为!
他暗下决心,等到了地方,一定要悄悄跟着这个年轻人,保持一个不会被发现的安全距离。
密切观察他的一举一动,确保他不会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傻事!
如果情况不对,他就立刻冲上去阻止,或者至少,及时报警!
对,就这么办!宁可错跟一千,不能放过一个可能!
终于,车辆驶入了厄匹斯港的区域,周围变得更加空旷寂静,只有海风隐约的呼啸声传来。在靠近入口的一处路边,车辆缓缓停下。
“到了,小兄弟。”司机大叔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
云澈利落地支付了车费,动作没有丝毫拖泥带水,也没有多余的话,仿佛这只是一次再普通不过的行程终结:
“我先下车了。”
“哎,好,好。你……你慢点啊。”
司机连忙应道,目光却紧紧锁在云澈推门下车的背影上,心脏砰砰直跳。
推开车门,一股属于港口独有的,复杂而富有层次的气息立刻扑面而来,强势地取代了车内沉闷的空气。
首先涌入鼻腔的是海洋那标志性的,带着微咸和腥气的底调,仿佛能听到海浪拍打礁石的低语。
紧接着,一丝从远处早已打烊的炸物摊方向残留的,若有若无的油脂香气钻了进来,与港口机械隐约散发的润滑油味,以及空气中漂浮的淡淡金属与烟尘气息混合在一起。
构成了一种奇特的气味。
海上笼罩着一层薄薄的,如同轻纱般的晨雾,使得视野尽头的海面与天空的界限变得模糊,
呈现出一种深邃的墨蓝的混沌色泽,神秘莫测,又带着黎明前特有的宁静。
云澈对此恍若未觉,或者说,他早已习惯了在各种复杂环境中保持感官的敏锐与心灵的平静。
他拿出手机,给星见雅发了条消息:
云澈:我到了。
星见雅-课长:好。
云澈:去哪里找你?
星见雅-课长:这里有一个卖薯条的小餐车,我们在那里汇合。
云澈抬起头,深邃的目光开始仔细环顾这座在零星路灯微弱的光芒下中逐渐显露出庞大而硬朗轮廓的港口。
厄匹斯港展现出鲜明的现代化工业风貌,开阔的码头区域被规划得井然有序,一排排集装箱如同巨型的彩色积木,整齐地堆叠在划定好的堆场上,偶尔能看到小型运输车像甲虫般在其间穿梭。
(厄匹斯港这么大不要说没有,肯定有)
数台高大的桥式起重机如同沉默的钢铁巨人,伸展着巨大的臂膀,永恒地守候在深水泊位旁,它们的剪影在渐亮的天光下显得格外巍峨。
港口的建筑多是简洁利落的几何造型,大量运用了金属,混凝土和强化玻璃。
灰蓝色系的外墙显得冷峻而高效,上面点缀着一些早已熄灭了霓虹,但造型依旧醒目的广告牌。
无声诉说着白日的喧嚣。
而所有视线中最引人注目的,无疑是远处那座高高耸立的灯塔,它如同港口的忠诚卫士,顶端的光束坚韧地穿透薄雾,规律而不知疲倦地扫过部分关键海域,
成为这片区域最温暖也最恒久的地标。
他很快便看到了星见雅所说的那个小餐车。
正静静地停在距离主入口有一段距离、靠近观景栏杆的一片相对空旷的区域。
目标明确,云澈开始朝着餐车的方向走去。
然而,每迈出一步,都清晰地提醒着他身体此刻的状态。
那股源自精神深处反馈而来的深层酸痛依旧顽固地存在着,如同无数细小的钩索牵扯着肌肉与筋膜,使得他的步伐无法像平日那样迅捷而富有爆发力,
只能以一种比平时缓慢,甚至略带一丝僵硬的速度,一步一步地,颇为艰难地向前移动。
他行走在空旷无人的巨大码头上,身影在高耸的起重机,庞大的集装箱和宏伟的港口建筑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渺小而孤独。
他的脚步声在这片被放大寂静的凌晨时分,传出很远,带着清晰可辨的回音。
而在他身后不远处,那位“心怀鬼胎”、责任感爆棚的好心司机大叔,也已经迅速而隐蔽地找好了停车位,
正猫着腰,利用各种港口设施的阴影作为掩护,小心翼翼地保持着自认为安全的距离,
目紧张地暗中观察着云澈的一举一动,准备随时冲上去实施他想象中的“救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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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这个作者仿佛一个突然被委以重任的杂耍艺人,生活、修稿、更新这几个球,我得同时抛接起来。
本来呢,三个球还在空中划着优美的弧线,结果“生活”这个球,它冷不丁变成了两个、三个……最后变成了一筐。
我手忙脚乱,眼看着“更新”这个球就要往下掉,赶紧一个滑铲过去接住——没掉地上,但抛得没那么高了,频率自然也就慢了一点点。
人话:最近生活上的事情太多了,作者有些忙不过来,精力不是很够。所以更新频率会下降。见谅。
(所以事情为什么会这么多啊!!!!!!)
(但是绝对不会断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