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大脑,曾经精于计算利益和风险,如今却能飞速判断伤势、分析药性、做出最精准的处置。这天赋像是对我过去最大的嘲讽。
我开始在空洞边缘游荡。不再是为了掠夺,而是为了寻找。寻找那些受伤的、垂死的、被遗弃的人。
盗洞客,倒霉的勘探者,甚至是不慎被卷入的平民……谁来都一样。
每一次清创,每一次缝合,每一次注射,看着那些濒死的生命体征因为我的干预而重新变得平稳……
那一刻,我内心那片冰冷的,被愧疚碾碎的废墟上,仿佛能感受到一丝极其微弱的、虚假的暖意。
像一剂强效的、却短暂的止痛药。
药效过后,是更深重的空洞和负罪感,迫使我寻找下一个需要“止痛”的对象,也寻找下一个能让我自己“止痛”的机会。
我救了很多很多人。名声渐渐在外环和盗洞客的圈子里传开。
他们叫我“医者”。我默认了这个名字。曾经的“荆”,早已和那个女孩一起,埋葬在那场灾难的废墟之下。
空洞调查协会(hia)的人找过我。他们提供了正式的编制,稳定的报酬,体面的身份,还有……荣耀。
我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荣耀?体面?我不配。
我的“罪”,是在空洞里犯下的。
我的“赎还”,也只能在这片吞噬生命也诞生绝望的罪孽之地进行。
我需要绝对的自由,像幽灵一样游荡在最危险,最被遗忘的角落,去阻止那些……我或许能阻止的死亡。
hia的规章、流程、边界……对我而言都是束缚。
我只配做一个游荡在阴影里的“医者”。一个用他人的生存,来暂时麻痹自己永恒痛楚的怪物。
我也愈发珍惜自己这条命。
不是因为怕死,而是因为这条命,是她用她的命换来的。
我不能轻易把它丢掉,我要用它……去换更多条命。直到哪一天,或许,我能还得清那笔永远也还不清的债。
又一次,我从一个刚刚发生过小型塌方的坑道里,拖出一个被碎石压住腿的年轻盗洞客。他的同伴早已吓跑。我用了半个小时,清理、固定、注射止痛和抗侵蚀剂。
年轻人从剧痛和恐惧中缓过神来,看着自己被妥善处理的伤腿,苍白的脸上满是劫后余生的感激,声音哽咽:“谢…谢谢您!医者先生!谢谢您救了我!我…我不知道该怎么报答您……”
我沉默地收拾着沾满血污的器械,没有看他,也没有回应。
报答?我需要的,从来都不是报答。
我将器械收回医疗箱,背起它,转身离开。
背影融入空洞边缘永恒的昏暗中,孤独,却带着一种偏执的坚定。
今天……又暂时止痛了。
我在心里,对着那片无尽的、吞噬一切的黑暗,无声地默念。
(医者作为我数不多自创的角色,我不想就让他成为一个只出现过几章的npc,我想让他成为一个有血有肉的配角,所以有了这几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