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活了下来。

像蟑螂一样，从那个地狱里爬了出来。

我带着一种偏执的疯狂，去找“老烟斗”。

我翻遍了那些肮脏破旧的棚户区，挨家挨户地打听，一个咳嗽得很厉害、外号叫“老烟斗”的旧引擎修理匠。

在记忆里那个女孩曾说过的话与旁人指的方向之下。

我最终找到的，只是一间被更大规模崩塌落石砸塌了一半的破屋子，以及……在废墟的角落里，一只被压变了形的，沾满油污和灰尘的旧烟斗。

我弯腰，捡起那只冰冷的烟斗，站在那片彻底的废墟前，站了很久，很久。

阳光照下来，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

最终，我把它小心翼翼地，像捧着什么易碎的珍宝一样，收进了贴身的怀里，挨着那片至今仍在灼痛的心脏。

从那一天起，曾经的盗洞客荆，死了。

我从那场吞噬一切的灾难里爬了出来，带着满身的污垢和一颗彻底死去的冰冷的心。

艾利都还在，哦，现在应该叫它新艾利都，它只是多了无数残垣断壁和再也无法填平的空洞伤疤，就像我一样。

活着。呼吸。行走。但我感觉不到自己还活着。

小璐最后看我的眼神，那双失去所有光彩、却依旧带着一丝微弱托付的眼睛，像最顽固的以太蚀刻，日夜不停地灼烧着我的眼睛。

还有她那只说到一半的话，“告诉我爸……”每一个字都像一块沉重的巨石，压在我的脊椎上，让我直不起腰。

我浑浑噩噩，像一具空壳在新艾利都和外环游荡。

曾经的“家”——那个只用来堆放丁尼和装备的窝点——让我窒息。

那些用算计和冷漠换来的积蓄，摸在手里只觉得粘腻肮脏。

我能想起的、关于小璐最清晰的画面，除了她递过来的饼，竟然是她那次笨拙又固执地给我包扎伤口的样子。

那双微微发抖的手，那份毫无理由的关切……

一个偏执的的念头如同毒藤般在我荒芜的内心疯狂滋长：

如果当时……如果我懂真正的医术，不是只会用止血粉敷衍了事，结果会不会不一样？她是不是……就能活下来？

这个念头成了我活下去唯一的执念，也是对我过去所有信奉准则最彻底的背叛。

我扔掉了几乎所有的积蓄，换来的不是丁尼，而是成堆的医疗书籍、解剖图谱、基础化学手册。

还有各种我能搞到的、真假难辨的急救指南。

我像疯狗一样啃噬着上面的每一个字，每一个图示。

空洞废墟里，别人寻找的是资源，我寻找的是任何可能残存的、印着医疗信息的纸片或数据芯片。

讽刺的是，我发现自己在这方面竟有着令人厌恶的天赋。

我的双手，曾经用来精准地偷窃和杀戮，如今握着手术刀和针线时，却稳定得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