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林薇薇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所有的辩解、所有的谎言，在他那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她只能徒劳地摇头，身体因为过度震惊和某种被看穿后的恐慌而微微发抖。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僵持中，楼梯下方传来了脚步声和苏暖带着些许担忧的呼唤：“言深？你在这里吗？薇薇姐呢？你们没事吧？”
顾言深深深地看了林薇薇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有探究，有笃定，还有一丝她完全无法理解的……了然？他没有立刻回应苏暖，反而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极轻地说了一句：“你看，连她都在‘担心’你。”
这句话像一根针，猝不及防地刺破了林薇薇强撑的防线。那刻意加重的“担心”二字，充满了讽刺意味。他连苏暖那无懈可击的善良都看透了吗？
他终于直起身，转向楼梯下方，声音恢复了往常的平稳：“没事，我们马上过来。”
他再次看向林薇薇，眼神示意她跟上。林薇薇几乎是凭借着身体的本能，僵硬地挪动了脚步。大脑里一片混乱，系统的乱码警告声和顾言深那句“眼神干净得像在求救”反复交织，嗡嗡作响。
当他们一前一后重新出现在明亮的宴会厅时，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探究的，好奇的，幸灾乐祸的。林薇薇能感觉到那些视线如同实质，黏在她的皮肤上。她努力挺直背脊，想维持住那副惯有的、对一切都满不在乎的傲慢模样，却发现脸上的肌肉僵硬得不听使唤。
苏暖迎了上来，很自然地挽住了顾言深的手臂，目光关切地在他们两人之间流转：“言深，薇薇姐，你们刚才去哪里了？没事吧？”她的演技无懈可击，仿佛刚才楼梯转角那惊心动魄的一幕从未发生。
顾言深淡淡地应了一声：“聊了几句。”
林薇薇没有看苏暖，只是扯出一个极其勉强的笑，声音干巴巴的：“能有什么事。”她越过他们，想找个角落把自己藏起来。
然而，节目的流程还在继续。导演拿着话筒，热情洋溢地宣布接下来是嘉宾互赠礼物和真心话环节。工作人员引导着他们各自就座。
林薇薇坐在指定的沙发上，感觉身下的天鹅绒面料粗糙得磨人。聚光灯再次打在她身上，灼热，难熬。她看到顾言深和苏暖坐在她对面的主位，郎才女貌，无比登对。苏暖偶尔侧头对顾言深低语，顾言深会微微颔首，画面和谐而美好。
可林薇薇却无法控制地去回想顾言深刚才在楼梯转角说的话，还有他那个眼神。他不是应该对她深恶痛绝吗？他不是应该在她伸手推苏暖的那一刻就暴怒地制止她，然后用最冰冷的眼神审判她吗？为什么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宿主！宿主！系统遭受未知干扰！核心逻辑模块出现紊乱！”系统的声音断断续续，带着强烈的杂音，“男主顾言深情感数据异常！‘恨意值’核心指标被未知情感覆盖！无法解析！任务…任务判定失败！”
失败？林薇薇在心底无声地重复。所以，她回不去了？这三个月的忍耐、挣扎、自我厌恶，全都白费了？一股巨大的茫然和绝望瞬间攫住了她。
就在这时，轮到顾言深赠送礼物。他拿起一个包装精美的狭长盒子，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却没有走向苏暖，而是径直朝着林薇薇走了过来。
全场霎时安静下来，所有镜头瞬间对准了他和她。空气仿佛凝固了。
林薇薇的心脏几乎要跳出喉咙口，她看着那个越来越近的身影，身体僵硬得无法动弹。
顾言深在她面前站定，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他的眼神依旧深邃，但其中似乎多了一些别的东西。他缓缓将手中的礼物盒递到她面前。
“林薇薇，”他的声音透过麦克风，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宴会厅，也传到了无数观看直播的观众耳中，“这个，送给你。”
一瞬间，万籁俱寂。
连背景音乐都仿佛被人按下了暂停键。
所有人的表情都凝固在脸上——导演张着嘴，忘了合上；其他嘉宾瞪大了眼睛，满是不可思议；苏暖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挽着顾言深手臂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指节泛白。
直播弹幕在短暂的停滞之后，以爆炸般的速度疯狂滚动起来。
【？？？？？？我瞎了？顾言深把礼物给了林薇薇？？？】
【给谁？？？给那个天天欺负暖暖的恶毒女人林薇薇？？？】
【卧槽这是什么惊天反转？！剧本吗？！】
【顾言深你醒醒！你看清楚那是林薇薇啊！她是怎么对暖暖的你都忘了吗？！】
【摄像师快给苏暖镜头啊！暖暖脸色都白了！心疼死了！】
【有没有搞错啊！官配cp拆了？！】
【等等……我好像嗅到了不一样的味道……顾总看林薇薇的眼神……不太对劲啊！】
林薇薇感觉自己像是被架在火上烤。聚光灯，无数道目光，还有面前这个男人带来的巨大压力，让她几乎窒息。她看着那个递到眼前的礼物盒，像是看着一个潘多拉魔盒，不敢触碰。
“打…打开看看。”顾言深的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意味。
林薇薇的手指颤抖着，在万众瞩目下，极其缓慢地接过了那个盒子。盒子很轻，轻得让她心慌。她深吸一口气，指甲刮开包装纸，打开了盒盖。
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支钢笔。
不是那种华丽昂贵的装饰品，而是一支看起来有些年头的暗红色笔杆的钢笔，笔帽顶端有轻微的磨损痕迹，透着一种古朴沉静的气息。
所有人都愣住了。送钢笔？这是什么意思？
然而，在看到这支钢笔的瞬间，林薇薇的瞳孔猛地收缩，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在这一刻倒流回心脏，让她手脚冰凉！
这支笔……这支笔……
她认得这支笔！
这是她原来那个世界里，她去世的外公留给她的遗物！是她十八岁生日时，外公握着她的手，亲手交给她的，说是希望她用这支笔，写出属于自己的精彩人生。后来，在她穿越到这个世界的前一天，这支笔不小心摔坏了，笔尖歪了，她还没来得及去修。
它怎么会在这里？！在这个完全陌生的世界里，出现在顾言深的手中？！
巨大的震惊让她猛地抬起头，看向顾言深，眼中充满了骇然和无法置信。
顾言深迎着她的目光，嘴角几不可察地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那弧度里带着了然，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安抚？他微微弯下腰，靠近她手中的麦克风，用只有两人能听清的气音，缓慢而清晰地说：
“笔尖，我已经帮你修好了。”
……
轰——！
大脑彻底一片空白。
修好了……他修好了……
他怎么会知道这支笔？他怎么会知道它坏了？他怎么会……拥有它？！
一个荒谬而恐怖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中了林薇薇。
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或者说……他知道了什么？知道了她的来历？知道了系统的存在？
“不可能……”她失神地喃喃低语，声音被麦克风放大，带着剧烈的颤抖，回荡在寂静的宴会厅里。
“宿主！！！未知干扰源强度飙升！系统…系统数据库遭到入侵！！！部分核心信息…被…被读取？！警告！最高级别警告！！”脑海中的系统发出前所未有的尖锐警报，声音扭曲，夹杂着大量的乱码和电流杂音，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崩溃。
顾言深看着她瞬间失血的脸庞，看着她眼中那全然的震惊与恐惧，缓缓直起身。他没有再说什么，但那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他知道。
他或许知道得不多，但他一定知道些什么。知道她的身不由己，知道她的“恶毒”并非本性，甚至……可能知道她来自另一个世界。
这份礼物，不是示好，不是告白，而是一个信号，一个摊牌。
他当着全世界的面，用一种近乎残忍的方式，撕开了她所有的伪装，也撕开了这个世界的虚假帷幕。
林薇薇握着那支冰凉的钢笔，感觉它重逾千斤。回家的路似乎在这一刻彻底断裂，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更加迷离、更加危险的未知漩涡。
而将她推入这个漩涡中心的，正是眼前这个本该对她恨之入骨的男人。
顾言深。
他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