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淡淡的血腥味,才没有让自己失控地嘶喊出来。不能坐以待毙!绝对不能!
报警!必须报警!哪怕来不及,也要试试!
我用颤抖得几乎无法控制的手指,退出信息界面,在主屏幕上艰难地寻找着拨号盘的图标。平时轻而易举就能点中的图标,此刻却像是一个移动靶,手指几次滑开。
终于,点开了!
110。
三个简单的数字,此刻却重若千钧。我用力按下第一个“1”。
就在指尖即将触碰到第二个“1”的瞬间——
啪嗒。
一声轻响。
不是来自身后,也不是滴水声。
是来自……床下。
非常轻微,像是什么小东西,掉落在了地板上。
我的动作,我的呼吸,我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在这一刻凝固了。
床下……
那个信息的第一条:“别看床下。”
我一直被“身后”的恐惧所占据,几乎暂时遗忘了关于“床下”的警告。
可现在,床下……有动静。
它……不止一个?
这个念头像是一把冰锥,彻底凿穿了我勉强维持的理智防线。
床下有东西。身后也有东西。它们……是什么关系?它们都在这里,在这个封闭的、只有我一个人的房间里。
我该怎么办?
视线不受控制地,带着一种自毁般的、绝望的好奇,开始向下移动,移向床沿与地板之间的那条缝隙。
那里,是一片更深、更浓的黑暗。
我能看到什么?
我会看到什么?
一双眼睛?一张脸?还是……
就在我的目光即将触及那片未知领域的刹那——
嗡!嗡!嗡!
手里的手机,毫无征兆地,突然疯狂震动起来!不是信息,是来电!
刺耳的默认铃声撕裂了房间里死寂的恐怖氛围,吓得我魂飞魄散,手机差点脱手!
屏幕瞬间被来电显示占据。
没有号码。
没有归属地。
只有两个字:
【未知】。
响铃。持续地,执拗地,疯狂地响着。
身后的爬行声,停了。
近在咫尺的滴水声,也停了。
仿佛房间里所有的“存在”,都被这突如其来的铃声所惊动,或者……所吸引。
它们,都在等待着。
等待我,接起这个来自“未知”的电话。
我像是被扔进了冰窟,又像是被放在火上炙烤。接?还是不接?
接起来,会听到什么?是嘲弄?是威胁?还是……更直接的、无法承受的恐怖?
不接?它会不会一直响下去?会不会激怒身后的那个东西?床下的那个东西?
铃声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撞击着墙壁,也撞击着我最后脆弱的神经。
“未知”两个字,在屏幕上跳动,像一个狞笑的骷髅。
汗水模糊了视线,手指颤抖得几乎握不住手机。
接……
……还是不接?
在我几乎被这双重恐惧撕碎的边缘,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我猛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房间里所有冰冷的、带着陈腐和血腥味的空气都吸进肺里,然后用尽残存的全部力气,向着房门的方向,爆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
“啊!!!!!!”
这声音嘶哑、破碎,完全不像是我自己能发出的,但它确实穿透了卧室的相对密闭,甚至可能穿透了大门,微弱地传到了外面的楼道。
几乎在尖叫发出的同时,我像一根被压到极致的弹簧般从床上弹了起来,根本不敢回头,不敢看向床下,眼睛死死盯着前方那扇虚掩的、通往客厅的卧室门,手脚并用地扑了过去!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撞动,几乎要破膛而出。身后的黑暗仿佛有了实质的重量和黏度,拖拽着我的脚步。我能感觉到,那短暂的停滞被打破了,某种东西,因为我这突如其来的动作而被激怒、被惊醒,那粘稠的爬行声瞬间变得急促、暴烈!还有滴水声,滴答、滴答、滴答,变得密集如同擂鼓!
快!再快一点!
指尖终于触到了冰凉的门把手!我甚至来不及旋转,直接用身体撞开了虚掩的房门,踉跄着冲进了客厅!
黑暗。客厅里依旧是监控画面里那片死寂的、泛着绿光的黑白世界。家具的轮廓在夜视模式下显得怪异而陌生。
我不敢停顿,不敢回头,拼命朝着大门的方向跑去!只要打开那扇门,跑到楼道里,也许就……
就在我经过客厅中央,快要接近玄关的时候,脚下突然踩到了什么东西。
啪唧。
一种湿滑、粘腻的触感,从脚底传来。
我猛地低头。
借着从阳台窗户透进来的、极其微弱的月光,我看到地板上,残留着一些……暗色的、黏糊糊的液体痕迹,断断续续,从卧室门口的方向,一直延伸向……浴室?
而我刚才踩到的,正是其中一滩。
是……是那个滴水声的来源?
它从浴室出来?进了我的卧室?现在又……
胃里一阵翻涌。
但求生的欲望压倒了一切。我强忍着恶心和更深的恐惧,跳过那滩液体,继续扑向大门。
到了!
冰冷的金属门把手就在眼前!我一把抓住,用力一拧——纹丝不动!
反锁着!我记得我反锁了!还有链条锁!
对,链条锁!
我手忙脚乱地去摸门框上的链条,手指因为极度的恐惧和慌乱而不听使唤,几次滑开。金属链条发出哗啦啦的脆响,在这死寂的公寓里显得格外刺耳。
快!快啊!
身后的卧室门洞里,那片浓郁的黑暗开始翻滚。爬行声变得无比清晰,正快速穿过卧室,逼近客厅!
我甚至能闻到那股随之而来的、更浓烈的……混合着铁锈和某种腐烂物质的腥臭气味。
它来了!
它要出来了!
终于,“咔哒”一声轻响,链条锁滑开了!
我心中一喜,立刻再去转动主锁的旋钮,同时用力去拉门——
门,依旧死死地关着。
怎么回事?!
我再次疯狂拧动门把手,向下压,向上提,用身体去撞——门像焊死在了门框上,一动不动。
主锁……打不开?!
不可能!我睡前明明……
一个冰冷的念头闪电般划过脑海——那个“未知”的来电……在我尖叫、冲出门、试图逃跑的这段时间里,它一直……沉默着。
而此刻,手机,还死死地攥在我的左手里。
我下意识地低头看去。
屏幕,不知何时,又亮了起来。
还是那个信息界面。
那个陌生号码。
一条新的信息,静静地躺在那里,时间戳显示就是几秒前。
【别白费力气了。】
【门,是从外面锁上的。】
外面……锁上的?
谁?
谁从外面锁上了我的门?!
巨大的绝望像冰水一样从头浇下,瞬间冻结了我的四肢百骸。我背靠着冰冷坚硬、无法撼动的大门,浑身脱力,一点点地滑坐下去。
完了。
逃不掉了。
客厅里没有开灯,只有月光和城市光晕勾勒出的家具轮廓,以及从卧室门洞泼洒出来的、更深的黑暗。
那粘稠的、湿漉漉的爬行声,已经出了卧室,进入了客厅。
嘶啦……嘶啦……
它不急不缓,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正朝着我,朝着玄关的位置而来。
滴答。
滴答。
那令人作呕的滴水声,也紧随其后。
它们来了。
我蜷缩在门后,徒劳地把自己缩成一团,手机从无力的手中滑落,屏幕朝下,盖在地板上。最后的微光也熄灭了。
彻底的黑暗笼罩下来。
只有那越来越近的爬行声,滴水声,和那股几乎让人窒息的腥臭。
它们停在了几步之外。
沉默了几秒。
然后,我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冰冷、粘湿、带着某种无法形容的韧性,轻轻地……触碰了一下我裸露的脚踝。
“啊——!”
我猛地睁开眼,胸口剧烈起伏,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如同溺水获救的人。
阳光刺眼。
透过窗帘的缝隙,在木地板上投下明亮的光斑。
耳边是窗外早高峰车流隐隐传来的、充满生活气息的嘈杂声。
我……躺在床上?
我猛地坐起身,惊恐地环顾四周。
熟悉的卧室,熟悉的家具,一切都沐浴在清晨的阳光里,井然有序,平静安详。被子凌乱地堆在腰间,睡衣被冷汗浸透,又冷又黏地贴在皮肤上。
是梦?
一个无比真实、无比可怕的噩梦?
心脏还在狂跳,太阳穴突突地疼。我抬手用力揉着额角,试图驱散那盘踞不散的恐惧感。
太真实了……那脚步声,那信息,那身后的爬行声,那滴水声,那打不开的门……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得令人发指。
对,手机!
我急忙在床头摸索,找到了它。屏幕解锁,干净整洁的界面,没有未读信息,没有未知号码的来电记录。我颤抖着点开监控app,切换到历史回放——凌晨三点左右的时间段,客厅画面一切正常,没有任何移动侦测报警,没有任何异常声响。
果然……是梦吗?
一场因为压力过大而产生的、逼真到极致的噩梦。
一股虚脱般的无力感席卷而来,我长长地、颤抖地呼出一口气,身体后仰,重新倒回枕头上,望着天花板发呆。
阳光很好,房间里很暖和。
可是……心底深处,那股寒意,却怎么也驱散不掉。
那触碰脚踝的冰冷粘湿的触感……
我下意识地蜷缩起脚趾,拉了拉被子,盖住双脚。
也许是该休息一下了,请个假,出去走走,晒晒太阳,驱散这噩梦带来的阴影。我这么想着,掀开被子,准备下床。
双脚踩在微凉的地板上。
我站起身,习惯性地弯腰,想整理一下睡得皱巴巴的床单。
手指拂过床沿,动作顿住了。
目光,凝固在床脚附近的地板上。
那里,在木质纹理的缝隙中,残留着几个极其模糊的、不太明显的……
暗红色斑点。
很小,很淡,像是滴落上去后又被不小心蹭花了。
像是……干涸的血迹。
我的呼吸,再一次停滞。
全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凉透。
它……
不是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