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记忆移植背后的阴谋与背叛(2 / 2)

圣殿星魂 圣殿星魂 6877 字 1天前

信任?背叛?阴谋?死亡?

陈迩临死前的恐惧和警告,透过三年的时光,通过这封绝笔信,精准地击中了我。

我不仅仅继承了他的智慧。

我更继承了他的命运。

而狩猎,显然,从未停止。

我脚步虚浮,几乎是靠着身体的本能和在脑海中疯狂冲撞的陈迩式的冷静计算混合支撑,才勉强维持着正常的步态,穿过那条突然变得无比漫长、灯光惨白得令人窒息的走廊。

身后,实验室的自动门无声滑合,将那个充斥着谎言、谋杀和冰冷仪器嗡鸣的世界暂时隔绝。

但隔绝不了那如影随形的目光。我能感觉到它,黏着在我的背上,阴冷,探究,仿佛带着钩子。是张珩吗?还是别的什么“他们”中的一员?这栋宏伟的研究院里,到底有多少双眼睛,在看似平常的注视下,隐藏着怎样的杀机?

信任这个词,在这一刻碎得彻彻底底,像泼水难收的玻璃碴,每一片都反射出我愚蠢轻信的过去三年。

我的办公室在走廊尽头。那扇厚重的、号称能隔绝大部分窥探和信号干扰的智能门,曾经是我觉得最能获得宁静和安全感的地方。此刻看来,却像是一个巨大的讽刺。谁知道它是否真的安全?或者,它本身就是一个装饰精美的囚笼和陷阱?

指纹按上去的瞬间,解锁的轻微“嘀”声让我心脏骤停了一拍。门滑开,我闪身进去,几乎在同时反手急切地摸索内侧的物理锁钮——这是当初我坚持要加的,一个老旧的手动旋钮锁,为了应对极端情况下的电力失效。当时安装的工程师觉得多此一举,此刻它冰凉的金属触感,却给了我一丝微不足道的、虚幻的安全感。

咔哒。

锁舌落下的声音,短暂地隔绝了内外。

我背靠着冰冷厚重的门板,剧烈地喘息,冷汗这才后知后觉地汹涌而出,瞬间浸透了内里的衬衫,紧紧贴在后背上,一片冰湿。实验室恒定的低温空气似乎追了进来,缠绕着我,让我牙关忍不住开始打颤。

办公室很大,视野开阔,一整面墙都是落地玻璃,外面是城市璀璨的夜景,星河般铺陈开去。以往我觉得这是成就的象征,是俯瞰众生的高度。此刻,那无数的灯光却仿佛变成了无数只窥探的眼睛,来自未知的、充满恶意的远方。

我猛地抬手,用剧烈颤抖的手指,几乎是粗暴地拍在墙面控制板上,将落地玻璃的调光模式开到最大。玻璃瞬间暗沉下来,从透明变为完全不透光的深灰色,彻底阻断了外界的视线。

光线骤暗,只有书桌上一盏孤零零的阅读灯洒下一小圈昏黄的光晕,将我笼罩其中,四周陷入更深的昏暗里。

像一座孤岛。或者一个靶心。

我踉跄着扑到书桌后,沉重地跌进宽大的办公椅里,皮革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直到此刻,在绝对的、自我营造的孤立和寂静中,那灭顶的恐惧和惊骇才如同海啸般彻底爆发出来,冲击着我每一根神经。

我颤抖着,再次从口袋里掏出那封信。

动作小心得近乎虔诚,仿佛那不是纸,而是一触即爆的炸弹,或是易碎的遗骨。

摊在桌面上,就着那圈昏黄的灯光,我死死地盯着上面的每一个字。陈迩的字迹,因为急促或者别的什么情绪,比平时更加潦草、尖锐,每一笔每一划都透着濒临极限的惊惶和绝望,力透纸背。

“……他们已将我‘意外死亡’……”

“……骗局……陷阱……”

“……清除的目标……”

“……左手手背有十字疤痕……”

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针,扎进我的眼睛,钉进我的脑海。

凶手。张珩。

那个三年来对我照顾有加、能力卓越、笑容温和、几乎知道我所有工作习惯和研究进度的首席助手!我甚至记得,有一次我熬夜过度低血糖晕倒,是他第一时间发现,背起我冲向医疗中心。我很多灵光一现的“林氏直觉”,都需要他强大的执行力和对细节的把控去落实验证。我们配合默契,被外界誉为“天才头脑与完美双手”的组合。

多么可笑!多么完美的伪装!

那所谓的“意外”,那份紧急火化的命令,那个选中我的“记忆移植”手术……所有的碎片,此刻都被这封信串了起来,组成一幅完整而狰狞的阴谋图谱。

而我,林渐,一个侥幸偷取了天才智慧的窃贼,一个被蒙在鼓里整整三年的傻瓜,竟然还在沾沾自喜,享受着本该属于死者的荣光!

一股强烈的恶心感猛地冲上喉头,我干呕了几下,什么也没吐出来,只有胃部痉挛的绞痛。

我继承了陈迩的知识,那么清晰,那么庞大,它们几乎成了我本能的一部分。可现在,这些知识都沾满了血!我每一次运用它们取得的突破,每一次听到的赞美,都像是在陈迩的坟墓上跳舞!

我是谁?

这个终极问题再次疯狂地叩击着我的理智。是林渐?还是陈迩借尸还魂的工具?无论答案是哪一个,都令人绝望。

“砰!”

一声轻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异响。

我浑身猛地一僵,所有思绪瞬间清空,血液直冲头顶。

声音来自……通风管道?还是墙内线路槽?

极其细微,像是某种小部件松动弹跳的声音,又或者……是脚步声?窃听器被激活的反馈?

我像一尊石像般凝固在椅子里,竖起了全身每一根神经,屏息倾听。

死寂。

只有我自己狂野的心跳声在耳膜里轰鸣,还有血液冲刷血管的嘶嘶声。办公室外没有任何动静,隔音极好的门墙阻挡了一切。

是错觉?还是这间办公室真的早就处于严密的监控之下?每一个角落,每一道缝隙后面,都藏着眼睛和耳朵?

他们是不是已经知道我发现了?张珩刚才那关切的表情下,是不是已经起了疑心?那杯我没碰的咖啡……里面会不会有什么?

冰冷的恐惧顺着脊椎一点点爬升,攥紧了我的心脏。

不能待在这里。

这里是他的地盘,是“他们”为我精心准备的舞台。每一个仪器,每一根网线,可能都是通向他们的导管。

我必须离开。立刻。

但去哪里?哪里才是安全的?

家?那里恐怕是第一个被监视和控制的地方。朋友?谁能信任?谁又不是“他们”中的一员?报警?拿什么报?一封来历不明的信?指控一位享有盛誉、深受信任的首席科学家是谋杀犯?而且牵扯到三年前早已定案、轰动一时的陈迩意外事故?更何况,陈迩信里明确说了,“不要相信他们给的任何说辞”。这个“他们”,范围有多大?到底渗透到了何种程度?

巨大的无助感裹挟着寒意袭来。

但我强迫自己冷静。深呼吸。利用那不属于我的、此刻却唯一能依靠的头脑——陈迩的头脑。

思考,林渐,或者陈迩,不管你是谁,思考!活下去!像陈迩希望的那样!

信。暗格。张珩的疤痕。

信息太少,敌人不明。

当前第一要务:绝不能打草惊蛇。必须维持一切正常的假象。

第二:必须尽快复制并藏好这封信原件,它是最关键的证据。

第三:我需要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仔细研究陈迩留给我的“遗产”,不仅仅是他明面上的知识,还有……那些或许被他隐藏在记忆角落里的、关于他的研究、关于“他们”的线索!他一定留下了什么!他预见到了死亡,他留下了这封信,他不可能不留下更多!

我的目光猛地投向办公室一角那个安静矗立着的个人全息终端接入舱。那是院里配发的最高规格设备,直接连接内部高速网络和中心数据库,用于处理庞大海量的研究数据。同时,它也是接入我个人加密云端、调用所有研究笔记和记录的端口。

陈迩的记忆……那些庞杂的、我三年来只是被动接收和运用、却从未系统梳理审视过的海量信息……里面会不会有他刻意埋藏的东西?关于那个“不该触碰的领域”?关于“他们”?

风险极大。如果这终端被监控,任何异常的检索行为都可能直接触发警报。

但这是目前唯一的、最快的突破口!

赌一把。

必须赌一把!

我猛地站起身,动作因为决绝而重新获得了一丝力量。我将信纸仔细地、对折成最小的方块,塞进西装内衬最隐蔽的口袋里,紧贴着心脏的位置,那冰冷的触感不断提醒着我现实的残酷。

然后,我走到门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脸上的表情恢复平静,甚至刻意揉皱了一点衬衫,制造出一种只是临时回来取东西或者短暂休息的假象。

我拧开了物理锁。

门滑开。

走廊空无一人,灯光冷白,安静得可怕。

我迈步出去,没有回头,脚步刻意放得不急不缓,朝着数据中心的方向走去——那里有研究院的主服务器机房,也有更多的公共接入终端,我的前往合情合理。

每一步,都能感觉到那道想象中的、来自背后的视线。

如芒在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