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听见她那声“帮我……”,他恐怕真的撑不住那口气。
李医生利落地清创上药:
“只是表皮裂开,不打紧。”
他脱下手套,望向沈医生,两人本是医学院的旧识。
“老沈,到底是什么情况?”
沈医生说:
“情况比我预想的更复杂,我们去那边谈谈?”
“就在这里说吧。”
凌寒系病号服纽扣的动作顿了顿,说:
“我不离开。”
“好。”两位医生在旁边的椅子上落座。
阿强识趣地躬身:
“少爷,我们在门外守着,有事随时喊我。”
凌寒点头。
沈医生直接切入核心:
“她主人格的意志坚不可摧,但已彻底走向偏执。”
“她的第二人格具有高度攻击性,不再只是承载创伤的碎片,已经进化成一个残忍、狡诈且极具策略性的独立意识。”
“这不是简单的创伤后应激,这是两个绝对对立的极端人格,在精神世界里的生死战。”
“绝对对立?”
凌寒立刻抓住关键,声音微沉:
“可她在催眠里说那是她的‘伙伴’,以前也和我提过,她们是共生关系!”
“不是共生,是掌控。”
沈医生一字一顿地纠正:
“这就是最棘手的,我们之前的判断全错了。”
“危险的,从来不止次人格。主人格的攻击性与掌控欲,甚至远超丁深。”
“她一直把自己的暴戾,通过丁深来掩盖,而我们,也先入为主地认定她是纯粹的受害者。”
“丁深之所以变得这么狡诈,不过是为了在她的压制下活下去。”
凌寒想起方才丁浅那冰冷嘲弄的腔调。
那的确是他从未听过的、带着掌控欲的狠厉,背脊陡然窜起一股寒意。
“可她确实失控过很多次,都是丁深主导。”
他仍试图找出破绽。
沈医生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语气笃定:
“凌先生,关键就在你身上。她每一次真正的失控,我相信,根源都是因为你。”
“恐惧失去你,这是丁深唯一的可乘之机。”
凌寒:“......”
沈医生顿了顿,继续说:
“她一直纵容着丁深这把‘刀’,替她面对所有黑暗。直到这把刀竟敢反过来伤你,伤她最珍视的人。所以,她要亲手折断这把刀。”
沈医生语气凝重,“所以,我们面对的,是一个意图销毁自己武器的司令官,和一个企图弑主的兵器。”
凌寒:
“那我们应该怎么办?”
沈医生没有直接回答,反而话锋一转,问:
“凌先生,冒昧地问一句,抛开恋人滤镜,你认为你对她了解多少?”
凌寒蓦然怔住。
了解多少?
这个他自以为拥有绝对答案的问题,此刻却显得如此空洞。
他沉默片刻,决定对这位顶尖的心理医生全盘托出:
“她心思缜密,信奉最原始的法则,有恩报恩,血债血偿。”
“刚认识时,我觉得她……很疯很狠。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甚至不惜伤害自己。”
“你是不是救过她?”沈医生突然问。
“是。”
“并带她脱离了那个如同地狱的原生家庭?”
凌寒微微诧异地看向她,点了点头。
“这并不难猜。”
沈医生语气平静:
“一个信奉‘血债血偿’的受害者,在获得力量后,最直接的复仇对象就是施暴者。”
“而她能出现在你身边,意味着有人中断了这个因果。那个人只能是你。”
她顿了顿,又问:“对了,她是左利手吗?”
“不是。”凌寒回答得很肯定。
沈医生沉默片刻:
“这就奇怪了。她手腕上的那道伤,切口的角度、深度和发力方式。”
“是典型的左利手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