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滚烫的呼吸拂过怀中人冰凉的皮肤,在死寂的废墟里,只有他胸腔里那颗心还在沉重地、孤独地轰鸣。
风雪呜咽,如同送葬的挽歌。
蝶屋特有的药草苦涩气息弥漫在空气里,混合着消毒水的味道,本该是令人安心的疗愈之所,此刻却只让善逸感到窒息。
狯岳被安置在最深处、设施最完备的单人病房。厚厚的窗帘隔绝了外界的光线,只留一盏昏黄的小灯,在冰冷的金属器械和连接着狯岳身体的复杂导管上投下摇曳的阴影。
房间里安静得可怕,只有生命维持仪器发出的规律而单调的“嘀…嘀…”声,如同死神不紧不慢的脚步声,每一次响起,都重重敲在善逸紧绷的神经上。
他坐在床边的硬木椅子上,背脊挺得笔直,像一尊被冻结的石像。
三天了。他就这样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地守在这里。金色的头发失去了光泽,乱糟糟地贴在汗湿的额角,眼窝深陷,布满了蛛网般的红血丝。
他死死地盯着床上的人,目光像是生了根,扎进狯岳苍白透明的脸庞。
狯岳静静地躺着,身上盖着雪白的薄被。各种细长的管子连接着他的手臂和口鼻,将维持生命的液体和氧气输入那具仿佛已经空掉的躯壳。
脖颈上那枚深蓝色的勾玉,黯淡无光地贴着他嶙峋的锁骨,像一块普通的顽石。
他的胸膛只有极其微弱的起伏,微弱得让善逸不得不屏住呼吸,才能从那冰冷的仪器“嘀嘀”声中去艰难地捕捉、确认。
每一次捕捉到,都是一次短暂到几乎抓不住的喘息;每一次捕捉不到,心脏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几乎停止跳动。
门被无声地推开,蝴蝶忍端着一个放着清粥小菜的托盘走了进来。
她穿着蝶屋的白色医护服,紫色的长发一丝不苟地盘在脑后,脸上依旧是那副温柔得近乎公式化的微笑,但眼底深处却带着无法掩饰的疲惫和凝重。
“善逸君,”她的声音轻柔得像一片羽毛,落在寂静的房间里,“多少吃点东西吧。这样下去,你的身体会垮掉的。”
善逸毫无反应,连眼珠都没有转动一下,仿佛蝴蝶忍只是一团空气。他的世界,只剩下那微弱的呼吸和冰冷的仪器声。
蝴蝶忍轻轻叹了口气,将托盘放在旁边的矮柜上。
她走到床边,动作娴熟而轻柔地检查着狯岳的体征数据,手指搭上他冰冷的手腕脉搏,片刻后,秀气的眉头蹙得更紧。
她直起身,看向如同石雕般的善逸。
“狯岳君的情况…非常特殊。”她的声音依旧轻柔,却带着医生特有的冷静和残酷的坦诚,“他的身体机能…被一种我们无法理解的力量强行透支到了极限。
用医学的话说,是细胞层面的全面衰竭。更棘手的是…”她顿了顿,似乎在斟酌措辞,“…他的意识,或者说灵魂本源,像是被某种巨大的力量强行抽离、封印,或者…为了支付某种代价而陷入了最深层次的沉寂。
仪器能维持他的生理体征,但能否醒来…何时醒来…甚至…”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出口,但房间里冰冷的空气已然说明了一切。
善逸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放在膝盖上的手猛地攥紧,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留下几道月牙形的血痕。
他依旧没有看蝴蝶忍,只是喉咙里发出一个极其压抑的、如同砂纸摩擦的嘶哑音节:“谢谢....但是请…出…去......让我静静可以吗。”
蝴蝶忍看着他紧绷到极致的侧脸线条,和他手背上暴起的青筋,最终没有再说什么。
她默默地看了一眼病床上沉睡的狯岳,又看了看那个仿佛将自己灵魂也一同钉死在椅子上的金发少年,小声的说“杏寿郎已经醒了。”语毕就轻轻退出了房间,小心地关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