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逸背对着回廊,站在一棵粗壮的樱花树下。他脱掉了被血染透的病号服上半身,赤裸着上身。
精瘦的脊背上,除了新添的、还在隐隐作痛的五道爪痕,更布满了密密麻麻、纵横交错的陈旧伤疤,如同最残酷的地图,无声地诉说着三年来的每一次浴血厮杀。
他紧咬着牙关,金色的短发被汗水浸透,一缕缕贴在汗湿的额角。
双手紧握成拳,正一次又一次,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砸在粗糙坚硬的树干上.。
“砰!砰!砰!”
沉闷的撞击声如同擂鼓,震得树皮簌簌落下,也震得他指关节迅速红肿破皮,渗出殷红的血丝。
但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只是机械地、带着一种近乎自毁的疯狂,不断地重复着这个动作。
为什么?!为什么又是这样?!
狯岳师兄…你为什么就不能…哪怕试着去理解一点点?!
祢豆子她不一样!炭治郎他们是同伴!为什么你只看得见鬼?只看得见这些?!
肩膀的伤口因为剧烈的动作而再次崩裂,鲜血顺着精瘦的背部肌肉线条蜿蜒流下,混合着汗水,滴落在脚下的泥土里。但身体的疼痛,远不及心口那被狯岳冰冷话语和拒绝眼神反复凌迟的万分之一!。
每一次挥拳,都像是在砸向自己心中那个卑微的、渴望靠近却又一次次被推开的幻影。愤怒、委屈、痛苦、不解…种种情绪如同毒蛇般噬咬着他的心脏。他恨狯岳的刻薄冷漠,更恨自己无法改变这一切的无能!
就在善逸沉浸在自毁般的发泄中时,一阵细微的、如同小动物般小心翼翼的脚步声从他身后传来。
善逸挥拳的动作猛地一僵。他迅速扯过搭在旁边栏杆上的干净外衣,胡乱地披在血迹斑斑的上身,遮住了那些狰狞的伤痕。然后才深吸一口气,勉强压下翻腾的情绪,转过身。
是祢豆子。
她小小的身影站在几步开外,粉色的和服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柔软。
她仰着小脸,粉水晶般纯净的眼眸里没有了之前的惊恐,反而带着一种懵懂的担忧和好奇。
她的小鼻子微微翕动了几下,似乎在空气中嗅着什么。
善逸看着祢豆子,努力想挤出一个安抚的笑容,但嘴角扯动时牵扯到肩膀的伤口,让他的表情显得有些僵硬。
祢豆子没有靠近,只是歪着小脑袋,纯净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看着善逸,又似乎透过他,望向狯岳病房的方向。
她的小手无意识地绞着和服的衣角,发出几声模糊不清的“唔…唔…”声,似乎在困惑,在思考。
过了片刻,她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她抬起小手,指向狯岳病房的方向,然后又指了指自己,粉嫩的小脸上露出一个努力表达的笑容,眼睛弯成了月牙,用力地点了点头。
接着,她又指了指善逸,再次用力地点头,小脸上充满了认真和一种奇异的笃定。
那意思,简单而纯粹。
狯岳先生,虽然凶凶的,但…是好的。
善逸前辈,也是好的。
你们…都是好的。
善逸看着祢豆子努力表达的模样,看着她那双不染尘埃、充满了纯粹信任的眼眸,心口那股翻腾的戾气和痛苦,如同被一缕温暖的阳光照射,竟奇迹般地缓缓平息了下去。
他紧绷的身体放松了些许,对着祢豆子,露出了一个真正带着暖意的、虽然依旧有些疲惫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