证件是真的,至少,扫描出来的身份信息与市立医院灾前的公开档案完全一致。
“让她进来。”苏清叶下令,“按照最高隔离标准执行。”
在冰冷的消毒喷雾和全身扫描之后,林婉如被带进了位于医疗区最深处的独立隔离病房。
她表现得极为配合,对所有严苛的检查程序毫无怨言,脸上始终带着温和而理解的微笑。
接下来的两天,她就像一个真正的白衣天使。
隔离期间,她通过视频问诊,精准地诊断出两个患上肺炎的孩子的病情,并指导医疗人员用现有的草药调配出有效的辅助治疗汤剂。
她甚至会耐心地隔着隔离玻璃,给孩子们讲故事,哄他们喝下苦涩的药水。
她的专业和耐心,很快赢得了基地医疗组和不少幸存者的好感。
“也许……我们想多了?她看起来真是个好人。”一名年轻的护士私下对同伴说。
唯有小芽,在陆超带着她“恰好”路过隔离病房一次后,始终远远地避开那个方向。
晚上,苏清叶正在擦拭她的战术匕首,小芽悄悄地凑到她身边,拉了拉她的衣角。
“妈妈,”她小声说,“那个阿姨……我不喜欢她。”
“为什么?”苏清叶停下动作。
“她的手。”小芽认真地比划着,“太干净了。张爷爷说,儿科医生的手上,会因为天天给小宝宝做检查,指甲缝里、皮肤的纹路里,都会留下洗不掉的药水味和奶渍味。可是她的手,比我的还干净。”
苏清叶的最精密的仪器也无法探查人心的伪装,但孩子最纯粹的直觉,却能洞穿真相。
她不动声色,早已命人对林婉如的隔离病房做了手脚。
房间里安装了两套监听设备。
一套是常规的微型麦克风,安装在通风口的明显位置,足以让一个受过反侦察训练的人轻易发现,用以麻痹对方的警惕。
而另一套,则隐藏在床板的实木夹层里,采用的是军用级别的骨传导拾音技术。
只要目标躺在床上,任何通过骨骼传导的微弱声波,甚至是无声的自语,都会被精准捕捉。
当天深夜,隐藏的监听频道里,终于传来了动静。
那不是对话,而是一段极轻的、几乎是在喉咙里震动的自言自语。
“……体征数据同步完成……温度、心率、皮质醇水平……持续匹配稳定……‘替代角色’接受度评估:b+,目标已呈现轻度好奇及正面情绪反馈……建议启动第二阶段:创伤重现。”
声音中断了。
指挥室内,陆超听到“创伤重现”四个字,脸色瞬间阴沉如铁。
他猛地一拍桌子,低吼道:“他们在测试小芽对‘理想母亲形象’的接受度!下一步,他们一定会制造一场‘意外’,让我们在你和我的‘保护’下受伤,甚至‘死亡’,然后由这个林婉如‘挺身而出’,救下小芽,从而完成情感转移和剥离!”
“没错,这是最符合他们逻辑的剧本。”苏清叶的眼神冰冷得像手术刀,“既然他们想看‘创伤’,那我们就让他们看看,什么叫真正的‘创伤’。”
她从一个上锁的金属盒中,取出一枚样式古朴的黄铜怀表。
这是前世末日初期,她从一名死去的战地医生身上得到的遗物。
这名医生生前从事放射性影像学研究,怀表的机芯里,含有微量的、专门用于医疗追踪的放射性示踪剂。
剂量极小,对人体无害,但在专业的盖革计数器下,它就是黑夜里最亮的灯塔。
“把这个,想办法放进她的医药包夹层。”苏清叶将怀表递给一名影子部队的成员,“确保万无一失。”
她转头看向陆超:“通知巡逻队,准备陪林医生演完这出戏。”
次日下午,林婉如以“隔离期满,身体数据正常”为由,获准在限定区域内活动。
她提出的第一个请求,就是前往基地南面的山坡采集一些用于安神的草药,说是有几个孩子因为噩梦而睡眠不佳。
她规划的路线,严丝合缝地经过了废弃气象站的信号中继区域。
一切都按照剧本进行。
陆超亲自率领一支精锐的侦察小队,远远地吊在三公里之外。
他们没有使用任何主动探测设备,只依靠那枚怀表传来的微弱信号,在战术平板上锁定着她的位置。
林婉如的身影在山林间穿行,她的目的地,却根本不是长满草药的山坡。
她拐进了一条隐蔽的岔路,最终停在了一处被藤蔓和伪装网覆盖的、废弃的城市地铁隧道入口前。
入口处黑洞洞的,仿佛巨兽张开的口。
她左右观察片刻,确认无人跟踪后,便毫不犹豫地闪身走了进去。
十分钟后,怀表的信号,连同她身上的常规通讯器信号,在同一瞬间,彻底从屏幕上消失了。
被地下深处的岩层和金属屏蔽了。
指挥室内,苏清叶看着监控画面上,林婉如消失前的最后一帧影像,嘴角缓缓上扬,勾勒出一道冰冷而决绝的弧线。
她对着通讯器,用只有陆超能听到的加密频道,轻声说道:
“她不是来找孩子的。她是来汇报进度的。”
“现在,轮到我们顺着她的脚印,敲开地下的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