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给你饭吃,谁才是爹。”
像一根无形的引线,瞬间点燃了积压已久的火药桶。
一名士兵死死盯着屏幕里那只比他吃得还好几倍的猪,再低头看看自己碗里那清汤寡水,他眼中最后一点麻木被血色取代。
“砰!”
他猛地将手中的瓦碗狠狠摔在地上,发出一声刺耳的脆响。
“老子在前线跟变异兽拼命,一天两碗稀粥!他们的高层却吃肉喝酒!现在连猪都他妈的比老子吃得好!凭什么!”他指着屏幕,声嘶力竭地怒吼,“凭什么!”
这一声怒吼,彻底撕碎了虚假的平静。
“凭什么!”
“摔了!不吃了!”
“开粮仓!我们要吃饭!”
“砰!砰!砰!”摔碗声此起彼伏,愤怒的咆哮汇成一股洪流。
守卫食堂的军官脸色煞白,惊恐地拔出枪,朝天鸣枪示警:“谁敢再动!反了你们!”
然而,饥饿与绝望是最好的催化剂。
一名士兵红着眼扑了上去,死死抱住他的腿,人群瞬间如潮水般汹涌而上,将几名守卫瞬间淹没、缴械。
骚乱,如燎原之火,迅速从食堂蔓延至整个营地。
就在东仓营乱成一锅粥的时候,一支由十几名“流民”组成的队伍,趁乱混入了营地。
他们衣衫褴褛,面黄肌瘦,完美地融入了那些试图趁火打劫的周边幸存者中。
领头的,正是陆超。
他没有带任何攻击性武器,只是让队员们在混乱的人群中悄然穿行。
当遇到犹豫不决、被骚乱吓住的底层士兵时,他们便会不经意地“掉落”一小包东西。
那里面,要么是几粒饱满的铁皮麦种,要么是一小袋能将污水瞬间变清的净水粉。
没有一句劝说,没有一次交谈。
但这无声的馈赠,比任何语言都更具力量。
很快,就有几十名底层士兵悄悄地跟在了他们身后,默契地为他们指引方向,打着掩护。
陆超的目标很明确——粮仓。
他没有去抢,而是在一名炊事兵的带领下,绕到粮仓后方的通风口。
他熟练地从怀里掏出一个火柴盒大小的装置,贴在通风口的铁丝网上。
微型监听器启动,红点闪烁了一下便隐入黑暗。
临走前,他透过通风口的缝隙,清晰地拍下了几名高层军官正围着一箱肉罐头,密谋着如何栽赃陷害的画面。
“……就说‘耕火社’的种子里有毒!他们是想用毒粮食控制我们!明天就去烧几片他们教人种下的试验田,拍照存证,看他们还怎么装神弄鬼!”
证据确凿。
撤离前夜,混乱的营地边缘,一名帮他们带路的年轻士兵突然拉住了陆超的衣角。
他眼里含着泪,声音颤抖:“长官……我妹妹才六岁……她看了视频,就一直哭,说……说想吃那种红萝卜……我……我能带点种子走吗?”
陆超看着他那双充满希冀与痛苦的眼睛,沉默了片刻。
他没有说话,只是将怀里剩下的一整包种子,都塞进了年轻士兵颤抖的手中。
他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只叮嘱了一句:“别说是我给的,就说——是地里自己长出来的。”
黎明时分,苏清叶的基地指挥中心内,文秘书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兴奋。
“截获北穹顶加密讯息!发自东仓营最高指挥官——‘东仓营已失控,底层士兵哗变,请求战略收缩,放弃该据点!’”
苏清叶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天边泛起的鱼肚白,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们终于明白了。”她轻声说道,“枪杆子能吓人,但饭勺子,才能牵着人走。”
东仓营的事件,如同一颗投入死水的巨石,激起了远超预期的涟漪。
在接下来的一周里,陆续有数百名幸存者和哗变士兵,拖家带口地前来投奔。
就在苏清叶和文秘书忙于甄别、安置这些新增人口时,一名负责登记的老农,颤颤巍巍地找到了她。
他正是第一批从东仓营逃出来的那群炊事兵的家属,满脸的皱纹像是被岁月刻下的沟壑。
“好姑娘……不,首领。”老农紧张地搓着手,从怀里掏出一个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已经看不出本色的东西,“这个……俺们家祖上传下来的,俺也不识字,不知道是啥。但俺爹临死前说,这玩意儿比粮食金贵。俺想……俺也拿不出别的东西感谢你们的救命之恩,这个,就交给您了。您有文化,肯定知道它该用在什么地方。”
他将那个沉甸甸的油布包,郑重地放在了苏清叶面前的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