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喉咙里的血和光(1 / 2)

天刚蒙了一层青灰,镇政府的会议楼便已亮起刺眼的白光。

铁门拉开,警车无声驶入,在台阶下排成半弧,像一道沉默的封锁线。

几个穿制服的工作人员来回穿梭,调试录音设备、摆放桌签,动作整齐得近乎机械。

墙上挂着的电子钟跳动着:08:47。

听证会定在九点整。

陈景明是第一个走进会议室的。

他没走正门,而是绕过花坛,从侧廊进来,鞋底沾着昨夜雨水泡软的泥土,在地板上留下两道浅痕。

他坐在指定席位,背脊挺直,双手搁在膝上,指甲缝里还嵌着修灯亭时蹭到的铁锈。

手机关了机,塞进外套内袋——他知道今天不会有信号,也不需要。

李娟紧随其后,拎着一只旧帆布包,肩带磨得发白。

她把《公民记忆权申诉书》放在桌面最前方,纸张压得平整,边角对齐,仿佛这不仅仅是一份材料,而是一种姿态。

她抬头扫视委员席,目光在赵文斌身上停了不到一秒,随即移开。

王强来得最晚。

他没穿西装,只套了件洗得发硬的工装夹克,袖口露出半截烫伤疤痕。

他在门口站了片刻,像是在确认自己是否真的被允许进入。

保安看了他一眼,没拦。

他径直走向旁听席最后一排,坐下时发出一声闷响。

赵文斌最后入场。

他踏进来的一瞬,整个房间似乎都静了半拍。

那身旧式警礼服熨得一丝不苟,肩章在顶灯下泛着冷光,扣子一直系到喉结下方,衬得他脸色更显肃然。

他步伐稳健,走到主位前缓缓落座,嘴角微微一扬,像是早已预知结局。

“听证会现在开始。”他的声音不高,却穿透力极强,“议题:关于陈景明等人擅自重建‘守灯亭’行为是否构成社会第230章喉咙里的血和光(续)

全场死寂。

那句“我……我也想回家”在空气中悬浮着,像一滴坠入深潭的水,无声无息地扩散出层层裂痕。

委员席上,那位一直低头翻阅材料、神情倨傲的中年男人猛然抬头,手指剧烈颤抖,几乎捏不住钢笔。

他嘴唇翕动,却发不出声音,仿佛被自己的灵魂当众揭了底牌。

“你怎么可能知道?!”他终于嘶吼出来,嗓音劈裂,带着一种近乎崩溃的惊惶。

赵文斌立即站起,警礼服肩章撞出一声金属轻响。

“陈景明!你涉嫌非法调查公职人员隐私,干扰听证程序,这是严重的违法行为!”他的声音如刀斩下,试图切断这股失控的情绪蔓延。

会议室内的工作人员迅速交换眼神,有人悄悄按下了录音暂停键。

但陈景明没有睁眼。

他仍闭着双目,额角青筋微微跳动,像是正承受某种内在的撕扯。

冷汗顺着太阳穴滑落,渗进衣领。

他知道,自己正在触碰那个临界点——“逆溯共鸣”的边界。

这不是超能力,而是一种极端情境下的心理共振:当谎言与压抑堆积到极致,人的防御机制会出现裂缝,而他,恰好能听见那些被体制话语层层包裹之下,最原始、最脆弱的真实回响。

他刚才听到的,不只是那位委员的心声。

他还“听”到了更多——赵文斌在深夜独自抽烟时对妻子说“这差事不该我背”,周医生翻看他们病历时闪过的一瞬怜悯,甚至王强坐在后排时心底翻腾的那句“狗剩,咱小时候说好要一起盖房子的”。

这些碎片般的低语,在他意识深处汇聚成一条暗河,冲刷着他早已不堪重负的神经。

而此刻,李娟动了。

她没再等主持人的许可,也没理会赵文斌投来的警告目光,直接从帆布包里取出那个黑色u盘,插入投影仪旁的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