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我道侣。”
云澜的声音不高,甚至带着重伤未愈的沙哑与虚弱,却如同九天玄冰凝结成的利锥,狠狠凿进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膜与神魂深处!
道侣?!
这两个字在修仙界意味着生死与共的契约羁绊,需以精血为引、神魂为证,绝非随口可称的戏言。
可眼前这诡异的组合——气息深不可测却满身堕灭之气的男子,与修为低微、看似普通的少女——实在与世人对道侣的认知背道而驰。
这冲击让清虚真人脸上那惯常的温和笑容彻底僵住,嘴角的弧度如同被冰封般凝固,瞳孔难以抑制地微微收缩,袖中的手指悄然攥起。
几位长老更是倒吸一口凉气,吸气声在寂静的山谷中格外清晰。
他们看向苏晓的目光瞬间变得无比复杂:
惊疑中藏着审视,难以置信里裹着荒谬,仿佛在看一件不合时宜的异物。
执法长老银灰色的法衣下摆微微颤动,显然对这打破常理的关系极为警惕——
若这男子身份存疑,与他结为道侣的苏晓,又怎能算作“故人之后”?
玄玑真人垂在袖中的手指几不可查地捻动了一下,指尖划过道袍内侧绣着的古老符文。
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无奈与了然,
(故主行事,依旧如此……不拘常理,却总能以最直接的方式破局。)
他早已备好的说辞在心中打转,此刻却成了多余的累赘。
而被直接冠以“道侣”之名的苏晓,整个人如同被施了定身咒,僵在原地,大脑“嗡”的一声彻底一片空白。
手腕上传来云澜指尖那冰冷而坚定的触感,清晰得仿佛要刻进骨血里,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这不是幻觉。
(道……道侣?!大佬你这碰瓷式官宣问过我意见了吗?!修仙界的道侣要签契约的啊!我什么时候跟你……)
无数混乱的念头如同沸腾的开水在她脑海里翻滚,脸颊不受控制地泛起一层热意,从耳根一路烧到脖颈,却又因眼前这剑拔弩张的局面,连呼吸都不敢加重半分,只能死死低着头,盯着自己的鞋尖,仿佛那里能凭空开出一朵花来。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在山谷前蔓延,连风都似被冻结。
方才还清晰可闻的竹叶沙沙声,此刻竟诡异地消失了,只剩下每个人胸腔里沉重的心跳声,在空旷的谷口不断回响。
清虚真人毕竟是执掌一宗数百年的巨擘,心性修为远超常人。
他深吸一口气,运转灵力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玄色道袍上的星辰纹悄然流转微光,目光再次落在云澜身上时,已恢复了之前的沉稳,只是那温润之下,多了几分前所未有的凝重与审视。
“道友此言……”
清虚真人缓缓开口,声音刻意放得平和,却难掩其中的探究,
“这位晓月小友,似乎年纪尚轻,修为也……尚未筑基吧?”
他顿了顿,目光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扫过,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疑惑,
“不知二位是在何处结缘?按我凌霄宗规矩,若真是道侣,需登记契约文书,也好方便照料。”
这话问得委婉,却句句戳中要害——
以你这等深不可测(即便重伤)、气息诡异的存在,如何会与一个连筑基都未到的女修结为道侣?
这既不合修为匹配的常理,更无契约凭证支撑。
几位长老立刻屏息凝神,目光如同聚光灯般锁定云澜,等待他的回答。
这不仅关系到他们对两人身份的最终判断,更牵扯到凌霄宗是否要为这来历不明的访客承担风险。
执法长老甚至悄悄摸向了腰间的“刑律”令牌,只要对方言语有半分破绽,他便能立刻启动宗门禁制。
然而,云澜却并未回答。
他甚至没有再看清虚真人一眼,仿佛对方的话只是耳边飞过的蚊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