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晓却食不知味地嚼着爆米花,目光逐渐失焦,银幕上的画面在她眼中变得模糊,脑海里却不断闪过魔渊的场景——
云澜挡在她身前承受阴寒黑芒的背影,他靠在她怀中呓语“冷”时的脆弱,两人背靠背对抗魔物时的默契,甚至是他扣住她脚踝、阻止她逃离时的冰冷眼神……
幻境……这一定是遗迹的另一个考验!
一个比之前“诱惑回归”更加高明、更加诛心的考验!
它不再用温和的声音诱导她选择,而是将她彻底拉回“正常”的生活,让她亲身体验这份安稳与幸福,然后让她自己去体会,那份在魔渊中产生的“放不下”,是否真的值得她放弃这一切。
值得吗?
为了一个随时可能被魔气吞噬而疯魔、双手沾满鲜血、甚至曾将她视为“容器”的男人,放弃这触手可及的、真实的、属于她苏晓的人生?
一个冰冷的声音在她心底冷笑:别傻了,苏晓。
你所谓的“放不下”,不过是斯德哥尔摩综合征,是被囚禁太久后产生的病态依赖!
看看你周围的一切,这才是你该有的生活,是你天生就该拥有的人生!
那个男人,那个魔渊,都只是你人生中的一场噩梦,醒了就该彻底忘记!
是啊……这个声音说得多么有说服力。
理智告诉她,留在现代才是最好的选择,是对自己最负责的决定。
她缓缓低下头,看着自己干净的、没有任何伤痕的双手——
这双手没有握过剑,没有沾染过魔物的鲜血,没有为云澜输送过灵力,只是一双普通女孩的手,能打字,能喝奶茶,能抱着爆米花看电影。
然后,她猛地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传来清晰的痛感。
不对。
如果这一切真的是她“归来”的现实,为什么她感受不到丝毫“回家”的喜悦,只有无尽的空虚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失落?
如果那崖底的经历只是一场漫长的噩梦,为何那个男人的眼神,他偶尔流露的脆弱,他挡在她身前时毫不犹豫的背影,会如此清晰地烙印在她的灵魂里,甚至在想起这些画面时,让她感到一丝尖锐的疼痛?
那不是依赖,不是病态的妥协。
那是……羁绊。
是在血与火的考验中,在绝望与挣扎的绝境里,两人共同淬炼出的,无法轻易割舍的联系。
是他在她差点被魔物吞噬时伸出的手,是她在他魔气反噬时递去的灵力,是那些沉默相处的时光里,悄然滋生的、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牵挂。
她忽然站起身,椅子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在安静的放映厅里格外突兀。
林悦和周围的观众都惊讶地看向她,眼神里满是错愕。
“晓晓?你去哪儿?电影才刚演到一半呢!”
林悦急忙拉住她的衣角,疑惑地问道,
“是不是不舒服?还是我哪里惹你生气了?”
苏晓没有回头,轻轻推开林悦的手,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异常坚定:
“我没事,悦悦。只是……我该回去了。”
说完,她径直走向放映厅出口,无视了身后林悦焦急的呼喊和观众们异样的目光。
她推开电影院厚重的大门,刺眼的阳光再次涌入眼帘,外面依旧是车水马龙的街道,喧嚣的人声不绝于耳。
但这一次,她看着这片熟悉的景象,眼神却变得无比清明,甚至带着一丝决绝的冷漠——
她知道,这美好的一切,终究只是幻象,是她内心深处的执念所化。
“这里很好。”
她对着空旷的空气,仿佛在对那个布置幻境的神秘存在说话,声音平静却坚定,没有丝毫犹豫,
“安稳,温暖,是我曾经梦寐以求的生活。但那里,有我必须回去的理由,有我……放不下的人。”
“我不是谁的附庸,不是被迫留在那里,更不是病态的依赖。”
“是我,苏晓,主动选择回去。”
话音落下的瞬间,眼前的都市景象如同被打碎的玻璃般,从边缘开始寸寸龟裂,发出细微的“咔嚓”声。
阳光、车流、街道、商铺……所有的一切都化作无数虚无的光点,在她眼前消散无踪。
下一秒,她重新站在了那面古老的石壁前,手中紧紧握着那枚刻着“净”字的古朴令牌,令牌的温润触感透过掌心传来,真实而清晰。
额角还有未干的冷汗,衣衫依旧被之前的冷汗浸透,贴在皮肤上冰凉刺骨,但她的眼神,却锐利得如同出鞘的宝剑,再也没有丝毫迷茫与动摇。
苏晓的幻境:回到现代。
她经历了,动摇了,挣扎了,最终……跨越了。
这一次,她的选择,清晰无比,坚定无比。
她不再是那个被迫留在魔渊的“晓月”,而是主动选择回去面对一切的“苏晓”——
因为她终于明白,真正的“归宿”,不是回到过去,而是去面对那些与她产生羁绊的人和事,去承担自己选择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