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无尽的索取(2 / 2)

但这平静并未让他眼中的猩红褪去分毫,反而让那抹红色显得更加深沉、更加危险。

他看向苏晓的眼神,没有任何温度,既没有怜悯,也没有波澜,只有一种近乎残酷的冷静,仿佛在观察一件正在被打磨的工具,而非一个正在承受痛苦的生命。

他的目光扫过她渗血的后背、翻裂的指甲,却没有丝毫动容,仿佛这些都与他无关。

他看着她为了一缕早已逝去的执念而癫狂,身体扭曲成怪异的姿势,像一条离水的鱼在地上挣扎;

看着她因虚幻的占有欲而自我折磨,指甲翻裂、皮肤渗血却毫不在意,眼中只有对记忆幻象的渴望;

看着她徒劳地想要抓住那些不存在的东西,却一次次落空,陷入更深的绝望。

他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如同蝴蝶扇动翅膀,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指尖的莹白灵力依旧稳定地输送着,却没有丝毫增加的迹象——既没有再出手加重折磨,也没有给予更多的安抚,仿佛在精准地计算着她的承受极限。

他只是精准地维持着那道微弱的灵力连接,像在把控一个精密的天平——既要确保她的灵魂不会在“贪念”的烈火中彻底燃成灰烬,失去作为“容器”的价值;也要避免灵力过多让她恢复清醒,产生反抗的意识。

他要的,是一个既能承受魔气侵蚀,又不会过早破碎的“容器”,一个能帮他暂时缓解堕魔痛苦的工具。

这本身就是一种更深的冷酷——他不是在“折磨”她,也不是在“拯救”她,只是在“使用”她。

用她的痛苦换取自己对抗魔气的时间,用她的灵魂损耗延缓自己堕魔的速度,用她的绝望为自己筑起一道暂时的防线。

他就像一个冷漠的医生,为了保住“主病人”的性命,不惜牺牲掉“辅助工具”的健康,甚至生命。

苏晓的挣扎渐渐变得无力,手臂像灌了铅一样垂落在地上,再也抬不起来。

嘶哑的呓语也低弱下去,变成断断续续的气音,最终彻底消失在崖底的死寂中。

极致的亢奋之后,是席卷而来的、更深沉的疲惫与虚无——就像一场盛大的烟火,在绽放出最耀眼的光芒后,燃烧殆尽,只剩下满地冰冷的灰烬。

她感觉自己被掏空了,不仅仅是身体的力气,还有某种更本质的东西——那是支撑她活下去的信念,是她作为“苏晓”的自我认知。

仿佛灵魂的核心都被那无尽的“贪念”啃噬殆尽,只留下一个空荡荡的躯壳,在冰冷的岩地上苟延残喘。

幻象如同潮水般渐渐淡去,识海恢复了短暂的清明。

但这份清明并未带来解脱,反而让现实的痛苦变得更加清晰——后背的伤口火辣辣地疼,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伤口,带来撕裂般的痛感;

指尖的血迹已经干涸,结成了暗红色的痂,一动就牵扯着伤口,疼得她龇牙咧嘴;

紧绷的肌肉因为长时间的扭曲而酸痛不已,浑身的骨头都像散了架,连转动一下手指都显得格外费力。

她瘫软在冰冷的地上,四肢无力地伸展着,像一具被玩坏后随意丢弃的破败人偶,只有微微起伏的胸膛和粗重的呼吸,证明她还活着,还在承受这份痛苦。

崖底再次恢复了死寂。

没有了苏晓的挣扎与呓语,只剩下她粗重而痛苦的喘息声,如同破旧的风箱在反复拉扯,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浓重的疲惫;

还有魔气流动时永恒的、令人不安的“滋滋”低语,像是无数只虫子在耳边爬行,又像是在嘲笑她的脆弱,期待着下一场劫难的降临。

黑色的魔气在她身边盘旋,像是在确认她是否还有利用价值,又像是在等待着下一次“索取”的机会。

云澜缓缓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淡淡的阴影,遮住了眼底的猩红与不易察觉的疲惫。

他似乎再次沉浸入与体内剩余魔气的对抗中,周身的黑色气流重新开始缓慢翻滚,散发出危险的气息,比之前更加浓郁。

仿佛刚才那场施加在苏晓身上的、关于“贪”的酷刑,于他而言,不过是一次必要的、无关痛痒的排毒——排出了体内的“恶”,便可以暂时缓解痛苦,让他有更多的精力对抗其他的“恶”。

至于承载这份“恶”的容器是否会破碎,是否会痛苦,他并不关心,也没有精力去关心。

苏晓费力地转动眼珠,目光穿过眼前缭绕的黑色魔气,望向头顶那片永恒昏暗的“天空”——那里没有日月星辰,没有蓝天白云,只有浓得化不开的黑色雾气,像一块沉重的幕布,压得人喘不过气。

眼角有冰凉的液体滑落,顺着脸颊的轮廓流下,滴在地上的血迹上,晕开一小片淡红。

她分不清那是身体因痛苦渗出的汗水,还是灵魂被折磨后流下的泪水,只觉得那液体格外冰冷,如同她此刻的心境,没有一丝温度。

这具脆弱的凡躯,在这场属于仙尊的劫难中,所能承受的极限,到底在哪里?

她不知道答案。

她只知道,这场以“贪”为始的“无尽的索取”,才刚刚拉开序幕。

未来,还有更多藏在云澜体内的“恶”——愤怒、嫉妒、憎恨、绝望,每一种都比“贪”更具毁灭性,每一种都等待着被转移到她的身上,等待着将她的灵魂进一步啃噬、掏空,直到她再也无法支撑,彻底沦为魔气的养料,消散在这无尽的黑暗中。

而她,除了承受,别无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