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框左侧,悬一空白榜文,纸色古旧,却无字。
右侧,则是一方“丹名砚”,砚池里不是墨,而是滚烫的“丹皇心血”。
李长青抬手,以指蘸血,欲在榜文留名。
血未落纸,榜文却先浮现一行字:
“欲开此门,需献一丹,
此丹须是你最珍贵、最舍不得之物。”
李长青怔住。
他珍贵之物不少,却大多已失:家族、童年、小指、好友……
如今身上,只剩“自己”。
他忽地笑了,解下背后长匣,匣里空空。
“我最舍不得的,是‘未来’。
未来尚未发生,故最珍贵;
正因未发生,才最舍不得。”
他以指为笔,以血为墨,在榜文上写下两字:
“未来”。
字迹落下的瞬间,榜文自燃,火焰竟是白色,像黎明前第一缕天光。
墓门裂缝里的幽蓝冷火被白光一照,纷纷退避,大门无声自开。
门后,不是墓室,而是一片“留白”——
无地、无天、无物,
只剩一张“丹皇旧照”漂浮空中。
照片里,丹皇仍是少年,与李长青有七分像,却多了一颗泪痣。
泪痣位置,与李长青那道水纹刺青,一模一样。
七、踏湖为路
丹皇旧照背面,写着最后一行字:
“你终于来取我走。”
李长青伸手,照片却化作一粒“镜湖种子”,落在他掌心。
种子落地生根,瞬间抽枝、开花、结籽,
花为青灯状,籽为舟形。
青灯飞回他肩头,舟籽落入他丹田。
下一瞬,整座骨塔、水镜长廊、墓门、留白,悉数坍缩成一滴“墨”,
墨滴撞进他丹田,与舟籽合一,
化作一条“墨舟经脉”,在他体内蜿蜒。
李长青闭目,只觉脚下再无一物,
却又能踏湖而行,
每一步落下,湖面便生出一朵“留白”,
像为他预留的脚印,
又像替世界删掉的颜色。
八、纸鹤传火
归途无舟。
李长青踏水三十里,回到北岸。
青灯忽自他肩头飞起,灯罩眼眶里绿火分裂,化作千只“纸鹤”,
每只鹤背,皆驮一粒“岁月丹”。
纸鹤振翅,向宗门三派方向飞去,
像一场逆向的雪,
把“时间”还给人间。
李长青知,那些丹药落在谁手,
谁就会提前看见自己的临终,
从而疯狂、从而敬畏、从而争夺。
“我能给的未来,已尽数给出。
余下的,由他们自己去浪费。”
九、湖心留白
最后一鹤,未飞。
它盘旋在李长青指尖,化作一张空白信笺。
李长青以指为笔,以湖水为墨,写下:
“丹皇未死,
我只是他留给自己的一个‘如果’。
如今‘如果’已来,
我便不再是如果,
而是——
李长青。”
信笺无火自燃,烧到最后,
只剩一滴水,
水落在湖面,
湖面便多了一处“无倒影”的圆,
像被谁悄悄挖走的月亮。
李长青转身,不再回头。
他知道,
真正的丹皇墓,
从此将跟着他一起行走,
直到他愿意再次停下,
把“未来”
亲手埋葬。
——章末留白——
镜湖恢复平静,
却永不再完整。
那处“留白”之圆,
千年后仍无倒影,
成为后世丹师口口相传的
“不系舟遗址”。
他们说:
“若能在湖心无月之夜,
看见一盏青灯自水底升起,
便证明李长青尚未死去,
他正带着丹皇的墓,
在谁的未来里
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