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间,熟悉的,无法抗拒的眩晕感如同巨浪般袭来,瞬间吞没了他所有的感知。
纯白的空间在眼前扭曲,碎裂,化作无数飞旋的光斑。
当意识再次重新凝聚,他发现自己已然置身于一个完全不同的环境。
咸湿的海风扑面而来,带着清晨特有的、能沁入骨子里的微凉,仿佛能带走最后一丝残存的睡意。
耳边是海浪轻柔拍打礁石与码头木桩的,规律而单调的哗哗声,如同大自然永恒不变的呼吸。
他站在一个略显陈旧的木质码头上,脚下的木板因为常年承受海水的侵蚀和人们的踩踏,呈现出深暗的色泽,有些地方甚至有些湿滑。
栈道向着海面延伸出去,尽头没入那片愈发深邃的蓝。
远处,是辽阔无垠,直至视野尽头与天空相接的海平面,浩渺得让人心生敬畏。
天空是黎明时分特有的,介于明暗之间的混沌色调,靠近海平线的地方是鱼肚般的灰白,向上则渐变为沉静的靛青。
在那灰白与靛青的交界处,镶嵌着一圈纤细却无比夺目的金红色光边,如同匠人精心描绘的滚边。
太阳,那个巨大的火球,正积蓄着全部的力量,准备从那里一跃而出,将光芒与热量洒向世间。
这个场景,和上次进入【血染长街】那个诡异梦境时几乎一模一样,依旧是日出前最寂静的时刻,依旧是这片熟悉而陌生的海域。
那种身临其境的真实感,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空气中弥漫的,带着咸腥味的水汽。
但很快,云澈那经过千锤百炼的感知,便敏锐地捕捉到了此地的异常。
这里的时间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按下了暂停键,万物凝滞。
那轮本应缓缓上升的太阳,此刻如同被钉死在了海天交界线上,保持着即将喷薄而出的,充满张力的姿态,金色的光芒在边缘流淌,却诡异地没有任何上升的迹象。
海面上那些翻卷着的,正要拍碎在礁石上的浪涛,也彻底凝固了,
仿佛瞬间化作了透明的蓝色琥珀,飞溅起的无数白色水珠晶莹剔透,
却如同被串在了无形的丝线上,悬停在半空,保持着炸裂瞬间的动态,纹丝不动。
没有风拂过面颊的感觉,没有海鸥的啼鸣,连那原本永恒的海浪声也消失了,
整个世界陷入一种绝对的静止,
仿佛连声音本身都被冻结了。
更重要的是,这里没有尸体,没有血腥。
上次来到这里,码头上横七竖八地躺着他“前世”作为“秋叶”时留下的“杰作”,
浓重到令人作呕的铁锈味几乎凝固在每一寸空气里,诉说着杀戮与终结。
而此刻,码头干净得异常,甚至有些空旷,
只有那些被永恒定格的海浪、悬停的水珠,以及那片被冻结在诞生前一刻的晨曦,
构成了一幅美丽却毫无生机的诡异画卷。
这种过分的“洁净”,反而比尸横遍野更让人感到不安。
他记得上次,自己刚刚适应环境,就遭到了存在于这段记忆影像中的,过去的“自己”的偷袭。
那次是怎么战胜的来着?
记忆的碎片闪过脑海——不是漫长的缠斗,没有华丽的技巧对拼。
是那一招不含任何花里胡哨的,包含着杀意的飞刀。
那似乎……是自己穿越来到新艾利都以来,极少有的,几乎完全动用了杀手时期战斗本能与技巧的时刻。
不是为了锻炼,不是为了适应,而是在生死关头,身体自然而然地选择了最熟悉,也最有效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