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中海站在张伟那家徒四壁的屋子里,感觉自己的脑血管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泵血,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活了五十多年,当了这么多年八级钳工、院里的一大爷,自认什么场面没见过?调皮捣蛋的、偷奸耍滑的、胡搅蛮缠的…他都能用一套组合拳——道德大棒加人情软刀——给收拾服帖了。
可今天,就在这个平时三棍子打不出个屁来的张伟面前,他栽了。而且是连续栽跟头,一次比一次摔得狠!
第一次来,他想摆摆长辈的架子,关心一下小辈,顺便巩固权威。结果被一句“您养老本攒够了吗”给怼得cpu过载,仓皇撤退。
第二次来,他带着调查后的“真相”,准备拆穿谎言,进行严肃的思想教育。结果被一套“抛开事实不谈”和“归根结底是您养老问题”的连环拳打得逻辑碎了一地,再次败走麦城。
这第三次…他本是憋着一股劲,要来做个了断,要么彻底压服对方,要么…他还没想好要么怎样。但他绝没想到,会是眼下这种局面!
张伟那番话,就像一把烧红了的尖刀,精准无比地捅进了他心窝子最深处,还恶劣地搅动了几下!
养老!养老!还是他妈的养老!
易中海感觉自己的大脑就像一台老旧的机床,突然被输入了一段完全无法解析的诡异代码,所有的齿轮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火花四溅,浓烟滚滚,下一秒就要彻底崩盘!
“您…您没事吧,一大爷?”张伟看着易中海脸色由黑变红,由红变白,再由白变青,站在原地摇摇晃晃,仿佛随时会厥过去,不由得有点担心(主要是担心他真死自己屋里),“您快坐下歇歇!喝口水顺顺!”
他连忙把自己那个磕掉了不少搪瓷、印着“劳动最光荣”的破茶缸子递过去,里面还有半杯凉白开。
易中海下意识地接过来,手指都在哆嗦,茶缸子磕碰牙齿,发出咯咯的声响。他机械地灌了一口凉水,冰凉的液体划过喉咙,似乎稍微浇灭了一点颅内的高温,让他勉强恢复了一丝思考能力。
但这一丝思考能力,带来的不是清醒,而是更深的茫然和憋屈。
他怎么就…就被绕进去了呢?
这小子的话,明明每一句都听起来那么离谱,那么混账!什么叫“抛开事实不谈”?事实能抛开吗?!什么叫“归根结底是养老问题”?这跟他许大茂嚼舌根有一毛钱关系吗?!
可为什么…为什么自己就被他带偏了节奏,跟着他的思路,一路狂奔到了“养老本”这个死胡同里,然后被结结实实地将死在那里?
易中海的大脑艰难地试图重构逻辑链,却发现所有的路径都被那句魔性的“您养老本攒够了吗”给堵死了,就像交通枢纽突然立了个此路不通的牌子,所有车辆(脑细胞)全都挤在一起,寸步难行,一片鸣笛(神经抽搐)声。
他抬起手指着张伟,嘴唇哆嗦得像是在唱rap,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他想骂,不知道从何骂起。他想讲道理,发现自己的道理在这个诡异的空间里完全失效。他甚至想动手…但最后一丝理智告诉他,跟一个小辈动手,他这大半辈子积攒的名声就真完了。
那种感觉,就像你攒足了力气一拳打出去,却打中了一团棉花,不,是打中了一块涂满了油脂的镜子,力量全被卸掉滑开,还映照出你自己扭曲滑稽的脸!
憋屈!无比的憋屈!窝火!极致的窝火!
【用户持续输出暴击!易中海逻辑模块已崩溃,正在尝试强制重启…重启失败…错误代码:#¥%&*@…】旁白的声音带着滋滋的电流杂音,仿佛也受到了干扰,但那股子幸灾乐祸的味儿丝毫没变,【警告:目标cpu温度过高,有物理烧毁风险!建议用户准备灭火器或拨打120!】
张伟看着易中海那副快要冒烟的样子,心里也是有点发毛。这系统给的选项威力也太大了吧?这要是真把一大爷气出个好歹来…
他赶紧又露出那副“我是为您好”的真诚表情,趁热打铁(或者说趁他病要他命)地继续关怀:“一大爷,您看,我就说吧!这事不能细想,细想就容易着急上火!您这身体可千万不能有事啊!您要是倒下了,一大妈可怎么办?这养老问题不就更…”
“你…你闭嘴!!”
易中海终于从牙缝里挤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低吼,声音嘶哑,仿佛濒死的野兽。他不能再听下去了,一个字都不能再听了!再听下去,他怕自己不是脑淤血就是当场爆炸!
他猛地放下茶缸子,因为用力过猛,里面的凉水都溅了出来。他用一种极其复杂的眼神死死地瞪了张伟一眼——那眼神里有愤怒,有震惊,有憋屈,有茫然,甚至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仿佛在看什么不可名状的恐怖存在。
然后,他什么也没说,猛地转身,几乎是同手同脚地、踉踉跄跄地冲出了张伟的小屋,连门都没顾上关。
那背影,不再是平日里沉稳威严的一大爷,更像是一个打了败仗、丢盔弃甲、仓皇逃窜的残兵败将。
张伟甚至隐约听到,从中院方向传来一大妈惊讶的声音:“老易?你怎么了?脸怎么这么白?撞见鬼了?”
以及易中海一声压抑着无尽疲惫和混乱的回答:“…别问!回家!让我静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