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焰城,坐落在不死火山山脉边缘,因其城墙由一种能汲取地火之力的赤焰石砌成,常年散发着温热红光而得名。这里是进入不死火山核心区域的前哨站,妖流繁杂,各族皆有势力盘踞。
一道略显狼狈的金色流光自天际坠落,在离赤焰城尚有百里的一处偏僻山谷勉强稳住身形。光芒散去,露出吕修缘的身影。他僧袍沾染了些许尘土,额角见汗,连续不惜损耗地赶路,即便以他法相境的修为,也感到有些吃力。
“阿弥陀佛,总算快到了。”他长吁一口气,抹了把汗,目光急切地望向远处那被七彩神焰笼罩的山脉轮廓,“灵儿女菩萨,你可要顶住压力,等贫僧来了啊!”
他稍微调息,正准备一鼓作气赶往赤焰城打探消息,却忽然心有所感,猛地转头望向山谷深处。
只见一道炽烈的红芒自谷内掠出,落在他前方不远处的空地上。光芒收敛,露出一道窈窕身影。
红衣似火,青丝如瀑,肌肤胜雪,容颜绝丽,尤其那双凤眸,清澈中带着一丝天然的骄矜与灵动,不是他朝思暮想的凤灵儿又是谁?
只是眼前的“凤灵儿”,气息似乎比平日感知到的要弱上一些,大概在尊者境九重左右,眉宇间带着一丝难以化开的愁绪与疲惫。
吕修缘先是一愣,随即狂喜瞬间冲垮了所有理智和疲惫!
“灵儿女菩萨!”
他大叫一声,哪里还顾得上什么佛子仪态,什么保持距离,整个人如同脱缰的野狗(在他自己看来是归巢的倦鸟),化作一道金光就扑了上去,张开双臂,结结实实地将眼前的“凤灵儿”一把搂进了怀里,双臂用力,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身体里。
“想死我了!你怎么会在这里?是不是那条长虫逼你了?别怕别怕,贫僧来了!天塌下来有贫僧给你顶着!”他语无伦次,脑袋还在“凤灵儿”的颈窝处蹭了蹭,感受着那熟悉的、带着淡淡火焰气息的馨香,只觉得连日的奔波劳顿都值了。
被突然抱住的凤清音,身体有着一瞬间的僵硬。
多少年了?自从她登临族长之位,踏入圣王境,成为威震南域的凰母,何曾有人敢如此放肆?更别说是一个男人,一个和尚,如此孟浪地直接抱住她!
一股磅礴的圣王威压几乎要不受控制地爆发出来,将眼前这胆大包天的秃驴震成齑粉。但理智告诉她,不能!她是来试探的,现在是“凤灵儿”!
她强行压下翻涌的气血和那股捏死对方的冲动,脸上迅速调整出符合“凤灵儿”身份的、又羞又恼的神情,手上用力,想要推开他,声音带着刻意压低的羞愤:
“死秃驴!你放开我!谁让你抱了!快松开!”
这语气,这称呼,完美复刻了凤灵儿平日与他打闹时的娇嗔。
然而,吕修缘此刻正处于极度兴奋与担忧混杂的状态,抱得更紧了,嘴里还振振有词:“不放不放!贫僧担心得紧!灵儿女菩萨,你是不知道,我一接到传讯,说敖天那泥鳅居然敢上门提亲,贫僧这心啊,就跟被放在三昧真火上烤一样!立马就赶过来了!一刻都没停!”
凤清音被他勒得有点喘不过气,心中暗骂这秃驴力气不小,同时继续扮演着“苦恼的灵儿”:“你……你来了又能怎样?敖天是青龙族少主,尊者圆满,他父亲是青龙皇,势力庞大!我们凤凰族内,也有很多长老觉得……觉得龙凤联姻才是正理……”
她适时地流露出彷徨无助的神色,眼眶微微发红(这对圣王境来说轻而易举)。
吕修缘一听,果然急了,终于稍微松开了点怀抱,但双手仍抓着她的肩膀,低头紧盯着她的眼睛,语气前所未有的认真:“狗屁的正理!灵儿女菩萨,你听好了,只要你心里有贫僧,贫僧心里有你,那就天王老子来了也拆不散我们!”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下了某种决心:“不就是青龙族吗?不就是凤凰族长老吗?贫僧不怕!他们要是敢逼你,贫僧就……就打上青龙族!找他们讲道理去!”
“讲道理?”凤清音适时地露出一个苦涩又带着点嘲弄的笑容,“死秃驴,你拿什么跟人家讲道理?凭你法相境的修为?还是凭你万佛宗佛子的身份?万佛宗会为了你,同时得罪龙族和凤族吗?”
这一连串的问题,如同冷水泼头,让吕修缘发热的脑子稍微冷静了一点。但他眼神中的坚定却丝毫未减。
“万佛宗是万佛宗,贫僧是贫僧!”他梗着脖子,“大不了……大不了贫僧这佛子不做了!叛出佛门又如何?只要能跟你在一起,贫僧甘愿承受一切后果!”
这话一出,凤清音心中微微一动。叛出佛门?这代价不可谓不重。佛子之位,代表着万佛宗的传承与资源,更是地位的象征。他能如此轻易说出口?是真心,还是冲动之下的妄言?
她继续加码,声音带着一丝凄然:“就算你叛出佛门,你一个人,又如何对抗两族压力?敖天他……他父亲已经明确表态支持,族内几位实权长老也倾向于答应。我……我快顶不住了,死秃驴……”
说着,她眼中竟真的逼出了几点晶莹(圣王控制泪腺小菜一碟),微微偏过头,肩膀轻轻颤抖,一副泫然欲泣、孤立无援的模样。
美人垂泪,尤其是心爱之人如此无助哀伤,吕修缘只觉得心都要碎了。他再次将“凤灵儿”紧紧搂住,拍着她的背,笨拙地安慰:“别哭别哭!灵儿女菩萨,你千万别哭!你一哭,贫僧这心里就跟刀绞一样!”
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急忙道:“不是还有我那几个兄弟吗?你放心!老大、老二、老四、老五,他们都会帮我的!我们兄弟五人齐心,其利断金!老五他……他最有主意,他肯定有办法!”
他差点脱口而出嬴鑫的底牌,但关键时刻想起了兄弟间的约定,硬生生刹住了车,只是含糊道:“反正我们兄弟都不是怕事的人!敖天有龙族,你有我,有我们兄弟!咱们不怕他!”
凤清音伏在他怀里(强忍着不适),听着他语无伦次却又情真意切的保证,心中思绪飞转。兄弟?他确实提到了他那几个结拜兄弟,语气中充满了信赖。那个嬴鑫,似乎格外被倚重。但他们具体的底牌是什么?这秃驴似乎有所隐瞒。
而且,从头到尾,他表现出的是一种近乎鲁莽的真诚和不顾一切的冲动,为了“灵儿女菩萨”,他可以不要佛子之位,可以对抗两族,可以依靠兄弟……这种“恋爱脑”式的反应,倒是与女儿描述中那个“死秃驴”的形象颇为吻合。
是演技高超,还是本性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