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记忆移植手术引发灵魂冲突(2 / 2)

圣殿星魂 圣殿星魂 6829 字 1天前

“我很好。”我生硬地截断她的话语,声音比刚才更冷硬了几分。目光迅速扫过悬浮屏上所有的生命体征读数——心率、血压、脑波活动……一切都显示着手术取得了教科书般的成功。助手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在通讯器里响起:“陈博士,受体生命体征完美!记忆融合度峰值达到99.8%,稳定在99.5%以上!所有指标均显示完美融合!这简直是奇迹!”

奇迹?不。我盯着屏幕上那高得刺眼的融合度数字,又看向移植椅上那张融合了苏晚神态的林晚的脸,一种冰冷的恐惧如同毒蛇般沿着脊椎悄然爬升。完美融合,意味着苏晚的记忆正在林晚的大脑里生根发芽,占据主导。林晚的自我意识在哪里?是暂时被压制,还是……正在被覆盖、被抹杀?苏晚的记忆正在这个陌生女人的躯壳里“复活”,但代价是什么?是彻底湮灭一个名为林晚的独立灵魂吗?

口袋里的纸条,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我灵魂都在颤抖。苏晚最后的话语,她最深的祈愿,不是为了以这种方式“活着”……她要的是“自由”。

“准备记忆阻断剂。”我的声音突兀地在死寂的舱内响起,平静得可怕,却像一块巨石投入冰湖。

通讯器里助手的兴奋戛然而止,被一片死寂的空白取代。几秒钟后,难以置信的、带着颤抖的疑问才传过来:“陈…陈博士?您说什么?阻断剂?现在受体状态完美……”

“执行命令。”我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斩钉截铁,不容置疑。指尖没有一丝颤抖,冷硬如铁,在控制面板上迅速而准确地划过,调出了那个鲜红的、代表最高紧急干预权限的独立界面。屏幕上跳出一个刺目的骷髅头警告标志,冰冷的系统女声毫无感情地重复:“警告!启动记忆阻断程序将导致不可逆记忆清除及潜在神经损伤风险。请再次确认权限指令。”

“权限确认。陈默,最高授权码:delta-alpha-nine-seven。”我的声音平稳地报出一串数字,如同在念一段与自己无关的判决书。指尖悬停在那个血红色的、标注着“阻断剂注入”的虚拟按钮上方,冰冷的汗珠沿着我的鬓角滑落,滴在无菌服的领口上。

移植椅上,林晚脸上那属于苏晚的、温暖而略带困惑的笑容,瞬间僵住了。她似乎终于意识到了这不是普通的术后检查,那双刚刚还盛满温柔和安然的眼眸,顷刻间被巨大的震惊和难以置信的恐慌席卷。

“陈默?”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惊惶和不解,身体下意识地想要坐起,却被束缚带牢牢固定住,“你要做什么?那是什么?!”她的目光死死盯住我悬在红色按钮上方的手指,眼中充满了苏晚绝不会对我流露的、陌生的恐惧。这眼神像一根针,刺破了完美的幻觉——林晚的自我意识,正在恐惧中挣扎浮现。

“抱歉。”我迎着她惊惧的目光,声音低沉沙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艰难地碾磨出来,带着千钧的重量,“有些记忆……不该被共享。”

话音落下的瞬间,我的食指,带着一种近乎自毁的决绝,重重地按了下去。

“不——!”林晚凄厉的尖叫撕裂了舱内的死寂。

几乎在同一毫秒,尖锐、高亢、如同垂死野兽哀嚎般的警报声从所有悬浮屏和舱内扩音器中疯狂炸响!红光剧烈地、令人心悸地爆闪,将整个操作舱瞬间浸没在一片刺目而绝望的血色之中。巨大的蜂鸣声浪冲击着耳膜,几乎要将其震破。移植椅上,林晚的身体如同被无形的电流狠狠贯穿,猛地向上弹起,又被束缚带狠狠勒回椅面。她的头颅痛苦地向后仰去,脖颈绷紧成一道绝望的弧线。喉咙里发出不成调的嗬嗬声,双眼死死圆睁,瞳孔在剧烈的生理痛苦和更深层的意识崩解中急速涣散。

悬浮屏上,那代表记忆融合度的曲线如同雪崩般断崖式暴跌!99%...75%...50%...数字疯狂跳动,每一下都伴随着林晚身体更剧烈的抽搐和屏幕上更加狂暴闪烁的红色警告。代表她自我意识核心活动的微弱蓝点,在代表苏晚记忆的汹涌金色洪流疯狂退潮后,开始微弱地、极其不稳定地重新闪烁起来,像风中残烛,脆弱得随时会熄灭。但每一次闪烁,都伴随着林晚喉咙里挤出的、非人的痛苦呜咽。

“神经抑制系统过载!受体脑波活动异常剧烈!陈博士!快停止!她会崩溃的!”助手惊恐到变调的嘶吼在刺耳的警报声中显得微弱而遥远。

我充耳不闻。身体僵硬得像一尊石雕,唯有按在控制面板上的那只手,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泛出死白,死死地压在那个红色的虚拟按钮上,仿佛要将它按进金属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屏幕上那代表“林晚”的、微弱挣扎的蓝色光点,以及旁边飞速下跌的融合度数值。汗珠大颗大颗地从额角滚落,流进眼睛里,带来一片刺痛模糊的视野,但我依旧死死盯着,不敢移开分毫。每一次林晚的抽搐和哀鸣都像鞭子抽打在我的神经上,但我不能松手。清除必须彻底,哪怕这过程如同凌迟。

时间在尖锐的警报和痛苦的挣扎中变得粘稠而漫长。不知过了多久,那狂跳的融合度数字终于跌破了1%,最终,停在了冰冷的“0.0%”。几乎就在数字归零的刹那,尖锐刺耳的警报声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骤然掐断,舱内陷入一片诡异的死寂。只剩下仪器低微的、规律的运行声,以及……

移植椅上,林晚停止了所有抽搐。她像是被彻底抽走了骨头,软软地瘫在束缚带里。头颅无力地歪向一边,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微微张开,一丝无意识的口水顺着嘴角滑落。她的眼睛半睁着,瞳孔完全失去了焦距,空洞地对着舱顶冰冷的弧光,里面什么都没有了——没有苏晚的温暖,也没有林晚刚才的惊惶,只剩下无边无际的茫然和死寂的虚无。汗水浸透了她的额发,一缕缕狼狈地贴在皮肤上。

悬浮屏上,代表她自我意识核心的蓝色光点,微弱地、极其缓慢地闪烁着,像暴风雨后幸存下来的萤火虫,光芒黯淡得随时可能熄灭,但终究,还在那里。

成功了。也失败了。

我紧绷到极限的身体骤然脱力,猛地向后踉跄了一步,后背重重撞在冰凉的金属舱壁上,发出一声闷响。支撑身体的力量瞬间被抽空,我顺着舱壁滑坐下去,无菌服摩擦金属发出沙哑的声音。那只一直死死按在红色按钮上的手,此刻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指尖冰凉麻木,仿佛不属于自己。急促而粗重的喘息声在寂静的舱内显得格外清晰,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消毒水和某种意识被强行撕裂后残留的、难以形容的焦糊气味。

助手焦急的呼唤和询问声隔着通讯器嗡嗡作响,像隔着一层厚厚的水幕传来。我置若罔闻,疲惫地抬起那只颤抖的手,摸索着解开了无菌服领口的密封搭扣,让冰冷的空气直接灌入灼热的脖颈。另一只手,几乎是凭着本能,颤抖着探入那被汗水浸透的口袋深处。

指尖触碰到那张小小的、折叠起来的纸条。

我把它掏了出来,紧紧攥在手心里,仿佛那是唯一能汲取力量的源泉。汗水已经将它浸得有些软塌,边缘模糊。我颤抖着,极其缓慢地,将它在掌心摊开。

熟悉的字迹,带着一种虚弱却固执的力量,清晰地烙印在泛黄的纸面上,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印,烫在我的灵魂深处:

“若遇见另一个我,请让她自由。”

自由……我看着移植椅上那个眼神空洞、如同被掏空灵魂的木偶般的林晚。她的身体是自由的,束缚带已经自动解开。但她的意识呢?那些被强制剥离的记忆碎片,如同被飓风扫过的旷野,一片狼藉。苏晚的记忆被彻底清除,但林晚呢?林晚是否真的获得了“自由”?还是仅仅剩下了一个被风暴蹂躏过的、满目疮痍的空壳?

一种巨大的、难以言喻的疲惫和冰冷的虚无感,如同深海的寒流,瞬间将我吞没。我靠在冰冷的舱壁上,缓缓地闭上了眼睛。警报声似乎还在灵魂深处尖啸,林晚最后那声凄厉的“不”和苏晚记忆中那无数次温柔的呼唤,在脑海中疯狂地交织、碰撞、撕扯。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有几秒,或许有几个世纪,一个极其微弱、带着巨大不确定性和生理性颤抖的声音,如同游丝般飘了过来:

“……结束……了吗?”

我猛地睁开眼。

移植椅上,林晚不知何时微微侧过了头,那双空洞茫然的眼眸,正失焦地、带着婴儿初临世界般的陌生和惶惑,望向我的方向。她的嘴唇微微翕动,似乎在确认自己还能不能发出声音。

幽蓝的光重新笼罩下来,冰冷而恒定。空气里消毒水的气味顽固地盘踞着。我看着她那双只剩下纯粹“存在”而无任何“意义”的眼睛,喉咙里像是堵满了滚烫的沙砾。

“是的。”我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音节都耗尽力气,“结束了。”

一切都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