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47:21
03:47:20
03:47:19……
时间!它在倒数!像一颗植入皮下的定时炸弹!
恐惧像冰水浇头,让我瞬间窒息。这就是下一场“游戏”的倒计时?不到四个小时?!
“嘀嗒…嘀嗒…”那细微的声音,此刻如同死神的低语,清晰无比地敲打在我的神经末梢上。
我死死盯着那跳动的猩红数字,大脑一片空白。就在这时——
“叮!”
一声清脆的手机提示音,在死寂的病房里显得格外刺耳。是我的手机!它正放在床头柜的另一边充电。
谁?谁会在这个时间给我发消息?
我几乎是扑过去,一把抓起手机。屏幕亮起,刺眼的光芒让我眯起了眼。屏幕上显示的不是短信,也不是任何熟悉的社交软件图标,而是一个从未见过的、纯黑色背景的app图标,图标中央是一个猩红色的、抽象的沙漏形状。
沙漏图标在屏幕上诡异地闪烁了一下,然后自动弹开。
屏幕瞬间被一片刺目的猩红占据!如同干涸的、凝固的鲜血!
在这片令人心悸的血红背景中央,缓缓浮现出几行惨白色的文字,如同刻在墓碑上的铭文:
【第二题:选择时刻。】
【目标:城西废弃化工厂,a区3号储料罐顶部。】
【选择项:a.拯救被困者。b.清除威胁。】
【提示:你的犹豫,即是他人的倒计时。】
【倒计时同步进行中。】
文字下方,是那个小小的、猩红的倒计时窗口,数字冷酷地跳动着:03:46:05…04…03…
与此同时,手机屏幕的猩红背景上,极其突兀地嵌入了一个实时的小窗口画面。
画面晃动得很厉害,视角很低,像是从某个角落偷偷拍摄的。光线昏暗,只能勉强辨认出是某种巨大的、布满锈迹的金属结构内部,冰冷的钢铁支架纵横交错。镜头微微上移,聚焦在一个狭窄的、悬空的金属平台上。
平台上,蜷缩着一个穿着灰色工装服的男人!他背对着镜头,身体缩成一团,肩膀剧烈地耸动着,似乎在无声地哭泣,又像是在忍受巨大的痛苦。他的双手被反绑在身后,嘴里似乎塞着东西。最令人头皮发麻的是,他的脚踝上,被焊上了一条粗重的铁链!铁链的另一端,沉重地垂落在平台边缘,没入下方深不见底的黑暗。
而在平台下方,隔着几层锈蚀的钢架,画面边缘,一个模糊的身影正低着头,专注地摆弄着平台下方连接着的一堆缠绕的电线。光线太暗,看不清那人的脸,只能看到他动作间透出的一种令人不安的冷静和……残忍?
废弃化工厂!a区3号罐!被铁链锁住的男人!还有下面那个摆弄电线的模糊身影!
手机屏幕冰冷的光映在我毫无血色的脸上。猩红的倒计时数字像流淌的血:03:45:18…17…16…
“清除威胁”?“拯救被困者”?下面那个模糊的身影,是威胁?还是……被困者本身?这个提示如同毒蛇吐信,充满了恶意的诱导。我的选择,会直接决定那个平台上被铁链锁住的人的生死!
冷汗瞬间浸透了病号服,黏腻冰冷地贴在皮肤上。我猛地抬头看向病房门口。陈警官!只有他!只有他可能相信我遭遇的诡异!只有他能……帮我?或者……阻止我再次陷入那个该死的“游戏”?
这个念头如同溺水者抓住浮木。我顾不上手腕上那如同烙印般的倒计时,也顾不上身体的虚软,猛地拔掉手背上的输液针头!细微的刺痛和回流的血液被巨大的恐慌彻底掩盖。我掀开被子,双脚踩在冰冷的地板上,踉跄了一下才站稳。肺部火辣辣地疼,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味。
不能惊动护士!我强忍着眩晕,像幽灵一样溜出病房。深夜的医院走廊寂静得可怕,只有值班室隐约透出的微光和远处偶尔响起的呼叫铃声。我凭着记忆,跌跌撞撞地冲向医生办公室的方向——刚才陈警官似乎和医生在那里谈过话。
走廊的拐角,医生办公室的门虚掩着,里面透出灯光。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几乎是扑到门边,颤抖的手正要推开——
“……无法解释。生理指标除了应激反应,没有明显异常。但精神状况……非常不稳定。他描述的细节,木屋、照片、红裙女人、背包少年……包括最后提到他妹妹的意外时那种崩溃状态……”
是那个中年医生的声音,带着职业性的审慎和一丝无奈。
我推门的手僵在半空,屏住呼吸。
“监控和现场勘察结果呢?”一个沉稳的声音响起,是陈警官!
“都确认过了。没有他说的木屋,没有照片残留物,没有红裙女人或背包少年的痕迹。公路监控也只拍到他独自一人的车。他指认的‘撞击点’,土质松软,但除了暴雨冲刷,没有重物砸落或拖拽的痕迹。”医生的声音顿了顿,“陈警官,结合他提到妹妹意外时那种强烈的创伤反应……我个人倾向,这很可能是一次严重的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发作,叠加了车祸后的脑震荡和恶劣环境导致的幻觉。他构建了一个高度逼真、逻辑自洽的幻想世界,用来……嗯,或许是在无意识中处理他当年对妹妹之死的巨大愧疚。”
ptsd?幻觉?构建幻想世界?
门外的我如坠冰窟。原来在医生眼里,我只是个沉浸在自己创伤幻觉里的疯子!
“愧疚……”陈警官的声音低沉地重复了一遍这个词,带着一种奇异的重量。“他的档案我看过。当年他妹妹小雨的交通事故,他是唯一的目击者,也是第一个离开现场的人。虽然最终认定是意外,他也没有法律责任,但那份目睹亲人惨死却未能施救的愧疚感……确实可以成为巨大精神压力的来源。”他的声音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思考,“不过……”
“不过什么?”医生问。
“不过,”陈警官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冷硬,“他描述的某些‘细节’,尤其是那个‘清除’的方式……过于‘精准’了。精准得不像是混乱的幻觉能自发形成的。”他似乎在翻动什么纸张,“还有他手腕上那个……”
我的心猛地一跳!他看到了?他注意到那个倒计时印记了?!
“……那个所谓的倒计时印记。”陈警官继续道,“护士报告他醒来后曾无意识地反复抓挠左手腕。我留意了,他手腕皮肤除了他自己抓出的红痕,并没有任何可见的电子屏印记或纹身。但他在描述时,眼神的恐惧……非常真实。”
他看到了抓痕!但他没看到印记!那印记……只有我能看到?是幻觉的一部分?还是……那“游戏”只针对我的感官?
巨大的荒谬感和更深的恐惧攫住了我。连陈警官,这个我最后的希望,也在用“精神不稳定”、“幻觉”来解释这一切!
“陈警官,你的意思是?”医生的声音带着困惑。
“我的意思是,”陈警官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沉稳,“无论这是精神崩溃还是别的什么,他目前的状态都非常危险。对他自己,也可能对他人。建议你们加强看护。我会继续跟进,特别是……”他顿了顿,“查一下近期有没有符合他描述的、失踪或非正常死亡的红裙女性报案记录。”
查失踪记录?他并没有完全否定!一丝微弱的、渺茫的希望火苗在我心底重新燃起。他还在查!他还在怀疑!
“好,我们会加强看护。”医生应道。
门内的谈话似乎接近尾声。我不能再等了!倒计时无情地流逝着:03:41:33…32…31…
我深吸一口气,猛地推开了虚掩的办公室门!
“陈警官!”
屋内的两人同时惊愕地转头看向门口。医生一脸错愕,陈警官则瞬间眯起了眼睛,锐利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扫过我惨白的脸、凌乱的病号服、以及还在微微渗血的手背。
“林默?你怎么跑出来了?”医生立刻站起来,语气带着责备和担忧。
“陈警官!不是幻觉!”我无视医生,直直地盯着陈警官,声音因为激动和恐惧而嘶哑变调,同时猛地举起了自己的左手手腕,将那散发着幽绿微光、猩红数字跳动的印记对准他,“你看!倒计时!它就在这里!不到三个半小时了!城西化工厂!有个人被锁在罐顶!下面还有人!他们会死的!下一个选择来了!我必须去!”
我语无伦次,几乎是吼出来的。
医生看着我空空如也、只有几道新鲜抓痕的手腕,又看看我近乎癫狂的表情,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下意识地按下了桌上的呼叫铃。“护士站!703病房病人需要镇静!”
陈警官没有动。他的目光死死地钉在我的手腕上,眉头紧锁,眼神深处翻涌着惊疑、审视,还有一丝……难以置信的凝重。他看到了什么?他真的能看到那个只有我能见的印记吗?
“林先生,冷静!”医生试图靠近我。
“别过来!”我惊恐地后退一步,手腕上的倒计时数字像烙铁一样灼烧着我的神经。“陈警官!你信我一次!就一次!跟我去!求你了!再不去就来不及了!”绝望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眼眶。
走廊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护士赶来了。
陈警官的目光终于从我的手腕移开,深深地看着我的眼睛。那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职业性的警惕,有对“疯子”的疏离,但似乎……还有一丝被我的绝望和那“无形印记”的诡异所触动的、极其微小的动摇。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就在护士冲进门口,医生也准备上前按住我的刹那——
陈警官突然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
“李医生,给他打一针镇静剂。”
我的心,瞬间沉入无底深渊。最后一丝希望,灭了。
“不——!”我发出一声绝望的嘶吼,转身就想冲出办公室!
但晚了。两个强壮的男护工已经堵在了门口。医生动作麻利地拿起一支注射器。冰凉的酒精棉球擦过我的手臂皮肤。
“按住他!”
针尖刺入皮肤的刺痛感传来,一股冰冷的液体迅速注入血管。世界开始旋转、模糊,陈警官那张沉凝的脸在视野中晃动、变形,最终被一片汹涌的黑暗彻底吞没。
手腕上,那猩红的倒计时,依旧在无声而冷酷地跳动:03:39:05…04…03…
意识沉入粘稠的黑暗,像被抛进冰冷的海底。手腕上那猩红倒计时的灼烧感,却顽固地穿透了药物带来的麻痹,如同烙印在灵魂深处的诅咒。03:39:02…01…00:00…它归零了吗?那个被铁链锁在罐顶的男人……怎么样了?那个模糊的身影……
“嘀嘀嘀——!!!”
刺耳、高亢、如同金属摩擦般的警报声,猛地将我从药物带来的昏沉中狠狠撕扯出来!
我猛地睁开眼,心脏狂跳得几乎要冲破胸膛。眼前不再是医院病房单调的天花板,而是……一片令人眩晕的锈红色。
巨大的、布满黄褐色锈迹和剥落涂料的弧形钢铁内壁,如同怪物的腹腔,向上方弯曲收拢,形成一个望不到顶的穹窿。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铁锈味、陈年化学品的刺鼻气息,还有一种……若有若无的、甜腻的腥气?
我发现自己正半躺在一个狭窄的、悬空的金属网格平台上。平台紧贴着巨大的弧形罐体内壁,由粗壮的、同样锈迹斑斑的工字钢支撑着。平台下方,是深不见底的黑暗,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
手腕上,那幽绿的微光印记冰冷依旧,但上面的猩红数字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行同样刺目的血红色小字:
【第二题:选择进行中。状态:就位。】
我怎么会在这里?!镇静剂……陈警官……医院……
“呃…呃呃……”
一阵压抑的、极度痛苦的呜咽声,夹杂着铁链摩擦金属的刺耳“哗啦”声,从不远处传来。
我僵硬地转过头。
就在我所在的这个狭窄平台前方,隔着大约五六米远的另一片悬空区域,一个更大的金属平台上,蜷缩着那个穿灰色工装服的男人!
和手机画面里一模一样!他背对着我,身体痛苦地蜷缩着,双手被反绑在身后,嘴巴被脏污的布条勒紧,只能发出绝望的呜咽。最触目惊心的是他脚踝上那条粗重的铁链,另一端焊接在平台边缘一根粗壮的钢铁支架上,绷得笔直。他每一次痛苦的抽搐,都引来铁链一阵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而在他下方,大约两层钢架落差的位置,一个穿着深蓝色连体工装、戴着鸭舌帽的身影,正背对着我们,低头专注地摆弄着平台上垂下的一捆缠绕复杂的电线。他的动作不紧不慢,带着一种令人心底发寒的冷静。那些电线的尽头,似乎连接着……连接着那个被锁男人所在的平台下方某个装置?
“嘀嘀嘀——!!!”
那催命般的警报声再次毫无征兆地炸响!尖锐的音波在巨大的金属罐体内反复冲撞、回荡,震得人耳膜刺痛,心脏都跟着那频率狂跳起来!
几乎在警报响起的同时,罐体穹顶高处,一盏巨大的、血红色的警示灯骤然亮起!刺目的红光如同泼洒的鲜血,瞬间将整个锈迹斑斑的罐体内部染上一层诡异而恐怖的色彩!红光旋转着,每一次扫过,都将在场三人的影子拉长、扭曲,投射在冰冷的钢铁墙壁上,如同群魔乱舞。
被铁链锁住的男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光刺激得剧烈挣扎起来,呜咽声变成了濒死般的嚎叫,铁链疯狂地撞击着平台,发出巨大的噪音。
而下方那个摆弄电线的鸭舌帽身影,动作只是微微一顿,随即继续他冷静到可怕的作业,仿佛这刺耳的警报和血红的灯光只是背景噪音。
【选择项:】
【a.拯救被困者(灰衣人)。】
【b.清除威胁(蓝衣人)。】
【警告:选择错误,或超时未选,双方清除。】
冰冷的电子音如同直接在我颅骨内响起,带着金属的震颤。与此同时,手腕印记上,一组新的、更小的猩红倒计时数字冷酷地浮现出来:
05:00
04:59
04:58……
五分钟!只有五分钟!
巨大的恐惧瞬间攥紧了我的心脏!拯救?清除?谁是威胁?那个被锁住、痛苦挣扎的灰衣人?还是下面那个冷静得可怕的蓝衣人?
“唔唔唔——!!”灰衣人挣扎得更猛烈了,他拼命扭过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透过凌乱的头发,死死地望向我这边!那眼神里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哀求!赤裸裸的、对生命的哀求!
他需要我救他!他被锁住了!他在受苦!
而下面那个蓝衣人……他还在摆弄电线!他想干什么?引爆平台?电死那个灰衣人?他就是威胁!一定是!
“b!”一个声音几乎要冲破我的喉咙,“清除他!清除下面那个!”手指下意识地就要指向那个深蓝色的背影!就像当初在暴雨中指向那个红裙女人一样!清除掉带来威胁的那个!保护看起来更弱小的!
就在这个念头即将化为行动的刹那——
“滋啦……滋……”
一阵强烈的电流干扰杂音猛地从那冰冷的电子音中爆出,尖锐得如同指甲刮过黑板!
紧接着,一个截然不同的、带着强烈电流失真效果、却依旧能分辨出原本音色的男人声音,强行挤进了那冰冷的电子音频道,断断续续,充满了极致的痛苦和绝望:
“…不…不要…选b…!他…他是……”
声音戛然而止,被“滋啦”一声更强烈的电流噪音彻底切断!
是那个被锁住的灰衣人的声音!他认识我?他想说什么?“不要选b”?“他”是谁?下面那个蓝衣人?为什么不能清除他?
巨大的混乱瞬间冲垮了我刚刚建立的判断!灰衣人阻止我清除蓝衣人?这怎么可能?难道……他们是一伙的?这是个陷阱?还是……蓝衣人才是真正需要被拯救的?
手腕上的倒计时冷酷地跳动:04:15…14…13…
时间在飞速流逝!警报声刺耳,红灯旋转,铁链的摩擦声和灰衣人痛苦的呜咽混合在一起,疯狂地冲击着我的神经。冷汗浸透了我的后背,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几乎要炸开。
选a?救灰衣人?但他警告我不要选b!选b?清除蓝衣人?可灰衣人似乎在阻止我这样做!而且,那个电子音的“警告”冰冷地悬在头顶——选择错误,双方清除!
怎么办?!到底谁是受害者?谁是威胁?!
我的目光在痛苦挣扎的灰衣人和下方冷静作业的蓝衣人之间疯狂地来回扫视。灰衣人的眼神充满了哀求,他的痛苦是如此真实。蓝衣人的冷静则显得那么诡异,那么……危险。
倒计时:03:58…57…56…
不能再犹豫了!必须选一个!
那个灰衣人的警告声在我脑中回响:“不要选b……他……他是……”他认识我?他认识我!这个念头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混乱!他认识我林默!他可能知道什么!他可能是……唯一的线索!唯一的突破口!
救他!必须救他!只有救下他,才能知道真相!知道这该死的“游戏”到底是什么!知道小雨……和我逃避的过去……
“a!”我几乎是吼了出来,用尽全身力气,颤抖的手指猛地指向那个被铁链锁住、痛苦挣扎的灰色身影,“我选a!拯救被困者!救他!”
话音落下的瞬间,整个空间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刺耳的警报声、铁链的摩擦声、灰衣人的呜咽……所有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血红色的警示灯还在无声地旋转,将冰冷的光涂抹在锈蚀的钢铁上。
下方,那个一直背对着我们、低头摆弄电线的深蓝色身影,动作……停住了。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直起了腰。
然后,他转过了身。
鸭舌帽的帽檐压得很低,在血红的灯光下,在他脸上投下一片浓重的阴影,完全遮住了他的上半张脸。只能看到下半张脸——线条冷硬的下颌,还有……嘴角。
那嘴角,竟然在阴影下,极其诡异而缓慢地……向上弯起。
一个无声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
紧接着,他动了。没有去碰那些电线,而是异常敏捷地沿着钢架,像一只熟悉地形的猿猴,迅速攀爬,目标赫然是——那个被铁链锁住的灰衣人所在的平台!
他想干什么?!在“选择”生效前抢先下手?!
“不!”我失声惊叫,下意识地就想冲过去阻止!但我所在的平台距离那边还有几米远,中间是令人眩晕的虚空!
就在蓝衣人的手即将攀上灰衣人所在平台的边缘时——
“嗡——!”
一股低沉、强大、令人灵魂都为之震颤的能量波动,毫无征兆地以灰衣人为中心,猛地爆发开来!
蓝衣人攀爬的动作瞬间凝固!他像是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充满弹性的墙壁,身体猛地被向后弹开!他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整个人失去平衡,从钢架上直直地向后跌落!
下方,是深不见底的黑暗。
时间仿佛被拉长。我看着那深蓝色的身影在空中徒劳地挥舞着手臂,鸭舌帽被气流掀飞,露出一张……年轻得过分、此刻却写满了惊愕和难以置信的脸!然后,他消失在下方那片吞噬一切光线的浓稠黑暗里。
没有落地的声音传来。只有一片死寂。
血红的灯光依旧旋转着。
平台上,那个被铁链锁住的灰衣人,身体猛地一僵。束缚着他双手的绳索,如同被高温熔断般,瞬间化为灰烬飘散。勒住他嘴巴的布条也同时消失。他脚踝上那条粗重的铁链,从焊接在钢架的那一端开始,迅速变得通红、软化,然后无声地断裂、垂落。
束缚……解除了?
灰衣人剧烈地咳嗽着,挣扎着从平台上坐起,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他缓缓地转过头,凌乱油腻的头发下,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透过血红的灯光,直直地看向我。
眼神里没有感激,没有劫后余生的庆幸。
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令人骨髓发寒的……怨毒!
那怨毒如此浓烈,如此纯粹,仿佛凝成了实质的冰锥,狠狠扎在我的心脏上!
他为什么这样看着我?我救了他!我选择了救他!
【选择有效。】
冰冷的电子音再次响起,如同丧钟。
【被困者,拯救成功。】
【威胁目标,清除。】
【林默,你的‘拯救’,是否带来了真正的救赎?】
电子音的话语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冰冷的嘲讽。
【清算继续。下一次选择,你将面对更深的代价。】
手腕上的印记幽光一闪,猩红的文字变化:【清算点数:+1】。那冰冷的“+1”符号,刺得我眼睛生疼。
灰衣人依旧死死地盯着我,怨毒的眼神没有丝毫变化。他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但身体似乎极度虚弱,又跌坐回去。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声。
就在这时,下方那片吞噬了蓝衣人的黑暗深渊里,突然传来一阵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水花溅落的声音?
“噗通……”
很轻,但在死寂的罐体内,却如同惊雷。
灰衣人怨毒的眼神猛地一颤,像是被这声音刺痛了,他脸上掠过一丝极致的痛苦和……恐惧?他不再看我,而是猛地低头,死死地盯向那片黑暗的深渊,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心脏骤然缩紧。那下面……有什么?
手腕上的印记再次闪烁,冰冷的电子音下达了最后的驱逐令:
【本场结束。准备脱离。】
一阵强烈的眩晕感猛地袭来,眼前的巨大罐体、血红的灯光、怨毒的灰衣人……所有景象都开始扭曲、旋转、褪色,如同被投入水中的油彩画。
在意识彻底被抽离的最后一瞬,我似乎看到,下方那片深不见底的黑暗中,一只湿漉漉的、苍白的手,悄无声息地搭在了生锈的钢架边缘……
冰冷的水珠,正顺着手指,一滴,一滴,落在下方看不见的水面上。
“滴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