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公文里的救命索(2 / 2)

他盯着陆鸣手里的钢笔和公文笺,按在哭丧棒上的手松了些,棒身的黑风也随之淡了几分。

“哼!”范无救从鼻孔里喷了口带着硫磺味的气,声音依旧冰寒,“管好你自己的事!这案子不是你能碰的!再瞎打听,送你下油锅!”

威胁很浓,却没了动手的意思。

“是是是!卑职再也不敢了!”陆鸣点头如捣蒜,后背的冷汗早把里衣浸透,冰凉地贴在皮肤上。

范无救又狠狠瞪了眼谢必安,重重哼了一声,官袍下摆扫过地面积尘,掀起一小片阴霾,拖着沉重的步子挤开鬼群,消失在轮回司门内的鬼影中。

“我的娘咧…”谢必安像被抽了骨头,身子一软差点瘫在地上,惨白的脸上冷汗直流,舌头耷拉着喘粗气,“陆老弟,你吓死我了!那案子是禁忌!幸亏你机灵,才混过去!”

他看陆鸣的眼神,多了后怕和一丝感激。

左右飞快瞄了一眼,见范无救走远,才用几乎听不见的气声补了句:“老弟…地府水深,有些事…别太较真,先保住自己…”

说完,像怕被谁听见,赶紧缩着脖子溜了。

陆鸣勉强扯出个笑,心有余悸地把谢必安的警告记在心里。

回到档案室那股腐朽的霉味里,他靠着冰冷的档案架滑坐下来,疲惫像潮水般涌来——刚才那几分钟,比在阳间陪领导熬三个通宵还累。

不知过了多久,档案室的铁门被推开一条缝,崔珏的随从鬼吏探进头:“陆鸣,崔判官急召,带上笔,去西值房。”

陆鸣心里一紧,跟着鬼吏走进判官殿更深的阴影。

西值房里,青铜兽头灯盏燃着幽蓝磷火,把屋子照得一片惨青。

崔珏坐在黑檀木案后,玄黑官袍衬得他面容冷硬如冰。

案上没有生死簿,只有三座摇摇欲坠的“纸山”——几乎堵死了半间值房!

镶着黯淡金线、带天威光晕的天庭急件压在最上面,下面是虫蛀的竹简、印着“阳间xx省民政厅”红抬头的打印件,最底下甚至有几张油印模糊、盖着“忘川河引渡处”印章的草纸报告。

一份申诉卷宗里还掉出张“黄泉路堵车延误证明”,落款是“牛头马面引渡处”。

这场景荒诞得让人发笑,却没人笑得出来。

“天庭巡察司急件,”

崔珏的声音像淬了冰的刀锋刮过骨头,压得幽蓝磷火都猛地一矮,“质询酆都百年‘阳寿未尽’申诉积压,视为动摇阴律根基!”

他冰冷的指尖点在最高的“纸山”上:“天亮前,按年代、申诉类别、涉事司属、处理状态,理出名录和摘要。”

抬眼时,他幽深的瞳孔里没有任何温度,只有绝对的漠然:“交不出,或错漏一字…拔舌地狱领罚。”

轰!

陆鸣脑子一懵,眼前发黑。

拔舌地狱!三座横跨阴阳、堆积百年的烂账,要在天亮前理完?

这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分明是借刀杀人!

是范无救告了黑状,还是自己碰了状元案惹的祸?

冷汗瞬间从全身毛孔里炸出来,里衣黏腻地贴在背上,一股寒意像毒蛇顺着脊椎往上爬,几乎要扼住他的喉咙。

但他猛地用后槽牙咬住舌尖,一股尖锐的刺痛和血腥味在嘴里漫开,强行压下了翻腾的恐慌——

拔舌地狱?

好啊!

他舌尖的血腥味还在弥漫,嘴角却扯起一个近乎狰狞的弧度。

阳间通宵赶材料是家常便饭,在油印机卡纸和领导电话轰炸里都能杀出一条血路。这地府的公文山再高,能高过县委十年积压的扶贫档案?

那就让这酆都鬼城看看——

是拔舌地狱的刀快,还是他陆鸣的笔锋更利!

公文是他最熟的战场,现在,他得靠这支笔在这堆荒诞里杀出一条生路,更要挖出这“借刀杀人”背后的黑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