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鸣沉吟片刻,从袖中取出一小袋阴灵石,轻轻放在案上:“不瞒二位兄长,小弟在判官殿整理旧档,也偶见些蹊跷处。若有关乎流程疏漏、或可能牵连旧案的‘风声’,还望兄长能透个信儿,也好让小弟心中有个防备,不致在公务中出了差池。”
他这话说得滴水不漏,将打探动机完全归于“公务防范”。
谢必安瞥了眼钱袋,却并未收起,反而笑着推了回去:“老弟这是做什么!咱们兄弟之间,谈这个就见外了!”
他神色诚恳,“你放心,但凡有涉及判官殿旧务的风吹草动,哥哥我耳朵灵光着呢,一准儿给你递个信儿!”
他顿了顿,语气转为关切:“倒是老弟你,在地府为官,阳间家人定是挂念得紧。听说你家人时常捎来供奉,可见情深义重。若有需要,哥哥们行走阴阳两界,倒是可以替你捎个信儿,或是……想想办法,让你与家人通个消息。”
他说得含蓄,但意思已然明了,他们可以帮忙托梦。
陆鸣闻言,心中猛地一揪。
阳间父母妻儿的音容笑貌瞬间浮现在眼前,那份深藏的思念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他沉默片刻,声音略显低沉:“多谢大哥好意。此事…确实是我一桩心事。若有机会,还请二位兄长代为留意,看看我家人近况如何。至于通消息……”
他苦笑一下,“地府律令森严,不敢让兄长们为难。”
谢必安拍拍胸脯:“包在哥哥身上!不过是看看近况,捎个平安信儿,这点门路还是有的。”
范无救也在一旁重重地点了点头。
陆鸣心中感激,郑重拱手:“如此,便有劳二位兄长了。”
又闲谈几句,陆鸣便起身告辞。
谢必安与范无救亲自将他送至门口。
离开“风声阁”,走在昏暗的巷道中,陆鸣心中思绪翻涌。
谢必安的话证实了他的猜测,确实有多方势力在暗中探查“癸”字头年份的旧事。
而黑白无常答应替他探望家人,更是让他心中百感交集。
正当他沉思之际,前方巷口阴影处,一个身影悄然而立,正是阿罗。
“陆大文书,”她抱着手臂,慢悠悠地踱步过来,“从‘风声阁’出来?看来谢必安那瘦竹竿,总算开了张像样的铺子了?”
陆鸣停下脚步:“阿罗姑娘。顺路瞧瞧罢了。”
“得了吧,”阿罗嗤笑一声,“瞧你这身官皮,往那一站,谢必安怕是差点把老底都掏给你看了吧?听到什么有趣的‘风声’了?”
陆鸣平静道:“不过是些市井闲谈。”
“闲谈?”阿罗凑近些,声音压低,“是关于……‘癸’字头的老账本,还是……某些不该再现世的‘特供’料子?”她嘴角噙着一丝玩味的笑。
陆鸣心中剧震,面上却依旧镇定:“阿罗姑娘说笑了,在下听不懂。”
“听不懂最好。”阿罗直起身,“那些陈芝麻烂谷子,沾上了可是甩不掉的麻烦。陆文书您是干大事的人,还是专心伺候好天庭来的大人物,比较稳妥。”
她说完,冲他眨眨眼,转身哼着歌谣消失在巷道尽头。
陆鸣站在原地,眉头微蹙。
阿罗的出现绝非偶然。
她似乎对“风声阁”及他的到来了如指掌,甚至刻意点出了“癸”字头和“特供”料子……
回到判官殿范围,周遭恢复肃静,但他心中的波澜却难以平息。
风声阁的见闻、托梦的转机、阿罗的暗示……
这一切都表明,一张无形的网正在收紧,而他自己,似乎正站在网的中心附近。
他需要更加谨慎,更加敏锐。
在这旋涡之中,一步踏错,便可能万劫不复。
但同样,危机之中,亦隐藏着揭开真相的契机。
他握了握袖中的手掌,目光变得愈发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