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鸣猛地抬头,门口站着一名判官殿低级书吏,面无表情:“处正大人传唤,即刻随我去主簿处正房。”
心脏骤然一缩!传唤!偏偏在这个时候!
他强压心绪,整理衣袍,小心收好桌上的《细则汇编》与笔记本,深吸一口气,跟上书吏。
走廊磷火惨青,寒意从脚底蔓延全身。风暴比预想中来得更快,密函的惊雷已然炸响!
穿过幽深回廊,最终停在嵌着“簿正”阴铜令牌的黑檀木门前。
书吏躬身:“处正大人,陆鸣带到。”
“进。”门内传来文仲威严的声音。
陆鸣迈步而入,房间气氛凝重如冻结的寒潭。
紫檀书案后,文仲端坐如钟,深紫色袍服衬得须发愈白,仿佛根本没有听到他进门,全部心神都沉浸在那几页暗黄的纸页中。
他那修长、苍白、指节分明得如同某种精密刑具的手指,正以一种近乎虔诚的缓慢,逐字逐句地抚过密函上的文字。
那动作不像是在阅读,而像是在进行某种古老的、裁定生死的仪式,缓慢得能让魂魄都在等待中枯萎。
深蓝色卷宗袋扔在案角,“巡内密字丁未七三”的编号触目惊心。
赵德明垂手肃立一侧,袍服一丝不苟,紧抿的嘴唇与绷紧的下颌泄露了紧张,只在陆鸣进门时,用眼角余光极快地扫了他一眼,满是审视与凝重。
“卑职判官殿文书房暂调吏员陆鸣,参见处正大人!”陆鸣在案前三步外躬身行礼,声音清晰,竭力压下微颤。
文仲终于缓缓抬起头。那双深不见底、仿佛蕴藏着阴司所有律令条文的眼睛,如同两道凝固的寒冰,精准地、不容置疑地锁死了陆鸣。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冻结。
“陆鸣,”文仲的声音平稳无波,却带着千钧重压,“赵副主簿方才呈递了你拟的《重大疑情初步报告》及《特急协查申请》。几乎同时,巡察司内务处便送来这份密函。”
他指尖点了点卷宗袋,“编号‘巡内密字丁未七三’。内容,是指控你——”
他的声音平稳得像在诵读一条寻常律文,却每一个字都带着千钧重量与刺骨寒意:
“利用文书职务之便,伪造证据,构陷同僚——巡察司吏员王五。”
他再次停顿,目光从纸页上抬起,第一次真正地、完全地落在陆鸣脸上,那目光沉重得仿佛能将灵魂压垮。
那短暂的、令人心脏停跳的寂静里,只有磷火燃烧的噼啪声,如同死亡的倒计时。
“意图扰乱巡察司正常公务,甚至…”
他的声音陡然变得更加低沉缓慢:
“企图干扰…乃至破坏…”
“天庭巡察使复核之要务。”
最后四个字,他几乎是一字一顿地吐出,每个字都像一枚冰冷的棺材钉,重重砸在寂静的空气里。
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铁锤,重重砸在陆鸣心上!
最恶毒的指控!伪造证据!构陷!干扰巡察使!
任何一条坐实,都是万劫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