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几天,岚几乎成了陆峰的影子。
她话很少,大多数时候只是沉默地待在木屋里,捣鼓那些气味各异的草药。然后她会一声不吭地走过来,用木片挑起药膏,动作轻柔地为陆峰换药。
部落里的食物很粗糙,无非是烤肉和一些煮烂的野菜根茎。但送到陆峰嘴边的,永远是炖得最烂的肉,剔除了所有的筋膜。
她像一头照顾幼崽的母兽,用最笨拙、最直接的方式,表达着自己的所有关心。
这天傍晚,陆峰坐在木屋外的台阶上,手里拿着块磨刀石,正一下、一下地打磨着那柄战功赫赫的剥皮刀。
刀锋与磨刀石接触,发出“沙、沙”的轻响,规律,且富有节奏。
落山的太阳把最后一点光涂在陆峰的侧脸上,让他身上那股生人勿近的杀伐气,都柔和了不少。刀锋上流转着金红色的光,像是在呼吸。
岚抱着一小捆刚从山崖上采回来的草药,从他身边走过。她的脚步顿了一下。
看着专心磨刀的陆峰,岚的眼神有些飘忽,手在兽皮衣的口袋里摸索着,几次想要拿出什么,又都缩了回去。
她站在那里,抱着草药,一动不动。
陆峰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抬起头。
“有事?”
他的声音让岚的身体猛地一颤,像是受惊的小鹿。
岚的脸颊泛起一层红色,在小麦色的皮肤下尤其明显。
她低下头,不敢看陆峰的眼睛,磨蹭了半天,终于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飞快地塞到陆峰手里。
“给……给你的。”
说完,她把身子转了过去。
陆峰摊开手掌,掌心躺着一个用狼牙打磨成的护身符。
牙齿磨得非常光滑,看得出花费了极大的心力。在狼牙的根部,刻着一个极其微小的图腾符号。陆峰认得,那是守护者部落里代表“守护”的图腾。
而串着狼牙的绳子,是用乌黑的头发混合着某种坚韧的植物纤维,精心编织而成。
护身符还带着少女的体温。
陆峰握着那枚狼牙,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顺着掌心传遍全身。这感觉很怪,不属于战场,不属于生存,是一种温热的、让他不知所措的东西。
他看着那个背对着自己,肩膀微微发抖的少女背影。
“这是什么?”陆峰问。
岚没有回头。
“我们部落的规矩……女人的头发,只能送给……自己选定的男人。”
这句话,仿佛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
说完,整个世界都安静了。只剩下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和远处部落族人重建家园的敲打声。
这是一种最古老,最纯粹的表白方式。
没有华丽的辞藻,没有曲折的试探,就是这样直白,这样滚烫。
陆峰从前世到今生,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陆峰经历过无数次生死狙杀,面对过最凶残的敌人,甚至对抗过伊万那样的怪物。可现在,这个真挚的少女,用她最宝贵的东西,向自己递出了一份沉甸甸的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