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野车的轮胎碾过最后一段碎石路时，林野听见副驾的老王“嘶”地倒抽了口气。他踩下刹车，扬起的黄沙裹着热浪扑在车窗上，朦胧里能看见远处沙丘的轮廓。那是地图上标注的“无人区缓冲带”，也是他们此行的目的地。
“老周，你确定坐标没错？”林野回头看后座，老周正佝偻着背调试金属探测器，仪器屏幕上跳动着杂乱的波纹。这位退休的地质队队长捏了捏眉心，指节因用力泛白：“错不了，三年前我带学生来测地层，就在这附近，探测器响得跟炸了锅似的，结果挖了半米就遇上沙尘暴，只能撤。”
小杨是队里最年轻的，刚毕业没多久，此刻正扒着车窗往外看，声音里带着点兴奋的颤音：“会不会是矿脉？要是能发现新矿源，咱们可就立大功了。”
老王嗤笑一声，从背包里翻出折叠铲扔给他：“先别做梦，这鬼地方连草都不长，真有矿也得有命挖。”说罢推开车门，热浪瞬间涌了进来，林野跟着下车，脚下的沙土滚烫，踩上去能听见细微的“沙沙”声，像有什么东西在土层下轻轻挪动。
老周已经拿着探测器往前走了十几米，仪器的蜂鸣声突然尖锐起来，他猛地停住脚步，朝三人挥手：“在这儿！信号强得离谱！”
小杨率先冲过去，抡起折叠铲就往下挖。沙土很松，一铲下去能带出大半铲，可挖了不到半米，铲尖突然撞上了硬东西，发出“当”的一声脆响。“有东西！”他惊呼着后退，林野和老王立刻凑过去，借着正午的阳光往坑里看。那是一块暗灰色的金属，表面覆盖着厚厚的沙锈，形状不规则，像块被遗弃的废铁。
“不像矿，倒像个机械零件。”老王蹲下身，用手指蹭掉表面的沙土，金属露出冰冷的光泽，触感滑腻，不像普通的钢铁。就在这时，老周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声音发紧：“别碰！”
众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老王指尖蹭过的地方，沙锈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剥落，露出底下细密的纹路。那不是自然形成的锈迹，更像某种刻意雕刻的花纹，扭曲缠绕，像极了血管。
林野心里莫名发慌，刚要说话，就听见小杨叫了一声：“你们看！”
坑里的金属块动了。
不是整体晃动，而是表面的沙锈下，有东西在蠕动。那蠕动很轻微，却带着诡异的节奏，像是某种生物在呼吸。老周脸色骤变，抓过探测器贴在坑边，屏幕上的波纹瞬间变成了一条直线，蜂鸣声停了，死寂得吓人。“不对劲，这东西在干扰信号。”他话音刚落，坑里的金属块突然裂开一道缝，一根银灰色的触须从缝里钻了出来，像蛇一样在空中试探着扭动。
触须很细，直径不足一厘米，表面泛着金属光泽，顶端却有类似吸盘的结构，沾着几粒沙土，缓缓收缩。小杨吓得往后跳了一步，差点摔在沙地上：“这是什么？机械臂？”
“不像。”林野盯着那根触须，心脏狂跳。他见过深海里的章鱼触须，也见过实验室里的仿生机械臂，可眼前这东西，既有金属的冰冷坚硬，又有生物的柔软灵活，两种特质糅合在一起，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老王突然想起什么，从背包里翻出地质锤，朝着触须就砸了下去。“铛”的一声，地质锤被弹开，触须却毫发无损，反而像是被激怒了，猛地往前一探，缠住了老王的手腕。
“嘶”，老王痛呼出声，众人看见触须顶端的吸盘紧紧贴在他的皮肤上，吸盘边缘渗出银色的液体，接触到皮肤的瞬间，老王的手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肿胀。林野立刻扑过去，用折叠铲的边缘撬触须，可那触须像橡皮筋一样有弹性，撬开一点又立刻缠了回去。
老周突然大喊：“用火烧！它怕高温！”
小杨反应最快，立刻从背包里翻出防风打火机，打着了火凑过去。火焰刚靠近触须，触须就剧烈地扭动起来，吸盘从老王手腕上松开，缩回了金属块里，裂开的缝隙也随之闭合，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
老王捂着手腕坐在沙地上，手腕上留下了一圈紫色的印记，印记里的皮肤微微凸起，像是有东西在皮下蠕动。“这玩意儿……有毒？”他声音发颤，试图用手去按，却被老周拦住：“别碰！先上车，离开这儿！”
林野也觉得不对劲，刚才触须缩回的时候，他似乎听见周围的沙土里传来了更多“沙沙”的声音，像是有无数东西正在从四面八方涌过来。他扶起老王，刚要往越野车的方向走，就听见小杨尖叫：“沙！沙子在动！”
低头一看，脚下的沙土真的在动。不是风吹的流动，而是像被什么东西顶起来一样，形成一个个小小的鼓包，从坑边开始，朝着他们蔓延过来。鼓包移动的速度很快，不到十秒就到了林野脚边，他下意识地抬脚，就看见一只银灰色的触须从鼓包里钻了出来，擦着他的鞋底探向空中。
“快跑！”林野大喊一声，拽着老王往前冲。老周和小杨紧随其后，身后的鼓包越来越多，无数触须从沙土里钻出来，像一片银色的森林，在空中扭动、探寻，发出细微的“滋滋”声。
就在他们快要冲到越野车旁时，小杨突然摔倒了。林野回头，看见他的脚踝被一根触须缠住，触须正往他的裤腿里钻。小杨吓得眼泪都出来了，拼命蹬腿：“救我！救我！”
老周立刻转身，拿着防风打火机冲过去，火焰烧到触须，触须松开小杨，缩回了沙土里。可更多的触须从周围涌过来，缠住了老周的脚踝、小杨的胳膊，林野也被两根触须缠住了手腕，冰冷的触感顺着皮肤蔓延，像是有无数细小的针在扎他的神经。
“上车！把车开过来！”老周朝着驾驶座的方向大喊，林野才想起车钥匙还在自己口袋里。他忍着手腕的疼痛，用力挣脱触须，朝着越野车跑去。触须在他身后追，好几次都差点缠住他的脚踝，他连滚带爬地钻进驾驶座，插上钥匙点火。
发动机启动的声音像是给了众人希望，老周拽着小杨，老王捂着手腕，拼命朝着车的方向跑。林野打开车门，刚要伸手去拉他们，就看见老周身后的沙土里突然钻出一根粗壮的触须。比之前的那些粗了三倍，顶端的吸盘有巴掌大，猛地缠住了老周的腰。
“老周！”林野大喊，老周却回头朝着他摆手，声音嘶哑：“开车！别管我！这东西越来越多了！”